比如此刻,他覺得這對師徒十分礙眼。
他才剛在沈清淵那吃了閉門羹,憑什麼這兩人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
無影撇了撇嘴,目光陰鷙,盤算著如何語驚四座掀起更大的風浪,豈料這時,後心忽地被哪個不長眼的重重拍了一下。
他卻不怒反喜,幾乎是立刻就喜笑顏開,簡直是春風得意。
無影回過頭,笑嘻嘻道:「清淵,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已經睡下了?」
沈清淵身披月光。
皎潔的月光縈繞在他周身,恰如其分地隱去了眼角眉梢的幾點倦意。
他對慕容羽與元晦施了個禮,而後對著無影道:「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讓人如何安睡?是拿我當死人嗎?」
無影笑得諂媚,「我不過是一時技癢,與墨兄他們過了幾招。」
沈清淵道:「汴州城內飛蚊伺暗聲如雷。你若是手癢倒不如省點氣力多殺幾隻蚊蟲,造福城中百姓。」
這本是句玩笑話,不想無影接得痛快:「這提議甚妙。」
他湊近到沈清淵跟前,「你住的廂房旁有一處水池最是藏納蚊蟲。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先去幫你料理了那幫吸血鬼。」
沈清淵的表情一言難盡,轉身就走。
無影屁顛屁顛地跟在身後,看上去心情甚好。
慕容羽長長舒了口氣,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他將目光投向元晦。
元晦就著方才的姿勢站著,一動未動。
他呆呆地望著黑暗盡頭,目光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慕容羽嘆了口氣:「別往心裡去。你師父這個人最是嘴硬心軟,他是疼你的,你應該知道。」
「嗯。」元晦點了點頭,「我知道。」
慕容羽頓了頓,忽地意味深長道:「你生性穩重,並非心浮氣躁之人,為何會招惹上無影?可是……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元晦默默將視線收回,閉了閉眼,而後對上慕容羽的雙眸,面不改色道:「他說蘇令當年妄想憑一己之力集齊三本歸魂冊是自不量力。我一時沒忍住,動了手。」
元晦隨慕容羽回房上完藥已近四更天。
他躺在床上,將夏蟲都熬沒了聲響,也不見半點困意。
他於是翻身下床,走到窗邊,借著一絲夜風緩緩吐出一口鬱結。
他從懷中掏出香囊。
囊身失去了光澤,囊中裝著的安神散也換了一波又一波,氣味早不似當年。
五年了,物是人非。
他驀地想起那日在蘇州,他問墨玉笙,若是他變了,他可會拋下他。
他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墨玉笙當時說過的話。
「你若是變傻變痴了,我會把你栓在屋裡;你若是變壞了,我會打斷你的狗腿。」
換而言之,他說的可不就是無論你是傻是痴是壞,我都對你不離不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