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走了一路,熱得兩頰泛紅,聽完沈惇的話,他悶悶道:「自己一年收了不知多少冰敬炭敬,卻要剋扣窮學生的份額。」
沈惇挑了挑眉,沒說話。
他找了把更大的蒲扇,坐到秋泓身邊為他打風:「算起來,胡世玉可是你的座主,館選之後,你去他府上拜見了嗎?」
「去了。」秋泓漫不經心地回答。
「他怎麼不收你做門生?倒便宜了裴松吟。」沈惇又問。
秋泓淡淡道:「我們這一期,他只瞧中了李語實。」
「李語實?」沈惇話中稍帶不屑,「他祖上是壽國公的兄弟,自家這一支雖算旁系,但也跟著國公爺吃香喝辣,沒事在家舞文弄墨也就罷了,何必來參加科考,徒占個名額,不如像他遠兄,輕羽衛的李家兄弟一樣,搞個蔭官噹噹。」
秋泓歪在躺椅上,枕著胳膊看窗外天上的星星:「現在李尚書如日中天,自然想借著胡世玉的光,叫自家能讀書的後生有個敞亮點的官身,畢竟,若是以後胡世玉倒了,不至於家門敗落。」
沈惇眯了眯眼睛,看著秋泓道:「你倒是明白得多,比那些追在胡世玉屁股後頭趨之若鶩的人強了不少。」
秋泓打趣:「沈公先前還瞧不上我,現在又誇我,當真是一天三變。」
沈惇這人脾氣火爆,人卻不壞,講話直來直去,他道:「我先前是覺得你文章寫得迂腐,為了進館,只會中規中矩地講些空話,討裴松吟喜歡。」
「可若是裴次相不喜歡,我就得被丟去京外或是上科道當言官,如此一來,又該如何進館,如何認得沈公你呢?」秋泓當即坐起身,反駁道。
沈惇收起蒲扇,丟到一邊:「你慣會講些好聽話。」
「這怎叫好聽話?沈公來日在朝中有了威望,若是見我被同僚們拉去中安門伏闕,可千萬要手下留情。」秋泓開起了玩笑。
兩人正互相逗趣,沈家的管事忽然匆匆忙忙從外面進來了。
「老爺,辰王府傳喚。」管事神色焦灼。
沈惇心下一驚,面上卻還如常,他問:「怎麼這時候傳喚?是出什麼事了嗎?」
「傍晚城外一處酒樓有人鬧事,五城兵馬司把人逮了回去,都指揮一瞧,發現……」那管事頓了頓,「發現肇事的是辰王殿下。」
「這孽……」沈惇張口就要罵,可卻又不得不把髒話生生憋回去,他咬牙切齒道,「自從做了他的講官,我這日子就沒有一天安生的!」
秋泓也趕緊問道:「嚴重嗎?難不成鬧出人命了?」
管事一臉苦澀:「若是沒有鬧出人命,也就罷了,可誰料……死了個女琴師。」
「女琴師?」沈惇氣得面色漲紅,「這是去了青樓啊!」
秋泓慌忙穿上衣服,對那管事道:「備車吧,想必都指揮這會兒已經在城門下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