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被這個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眼底下還掛著濃重烏青的神經青年弄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略有不解地問道:「我似乎……沒有見過閣下。」
祝時元的雙眼一下子被失望填滿,他喃喃自語道:「沒有見過我?你怎麼會沒見過我?我見過你,我在夢裡見過你很多次。」
這是個瘋人,秋泓在心裡下了定論。
他搖搖頭,轉身要走,可誰料這瘋人奪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祝時元痴痴地問:「你是秋泓,對嗎?」
這句話讓原本沒把祝時元放在心上的人狠狠一顫,竟也忘了掙脫:「你,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認得你?」祝時元目不轉睛地盯著秋泓,「這麼些年來,在我夢裡出現的人,不就是你嗎?我當然認得你。」
秋泓頭皮發緊,他本就不喜歡與人拉扯,可偏偏自己還掙脫不過這個好似大菸鬼的年輕人,因此只能勉強往後退走。誰料腳下一空,竟要跌下江去。
噗通!
陸漸春站在岸上,忽然聽見下面響起一陣水聲,可等追下去看時,水面只剩一圈漣漪。很快,漣漪消失,江面重歸了平靜。
遠處遊輪從跨江大橋下駛過,燈火一閃,旋即散去。
陸漸春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樊州博物館館長李樹勤的電話:「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調一下你們今天的監控。」
說完,他再次看向了幽冷沉謐的江面。
初冬的江水冷極,秋泓在掉下去的一瞬間就被凍得腦中一片空白。
他本在江邊長大,水性不弱,可因猛地嗆入冰涼的江水後慌了神,只顧向上掙扎,進而越沉越深。
但好在身邊還有一個人。
祝時元看著瘦弱,力氣卻出奇的大,他一把捉住了秋泓的小臂,竟單手將人從水裡拖了出來。
只不過,祝時元抱著秋泓上岸時,他已灌進了三大口水,胸口宛如填滿碎冰渣,身上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稍一呼吸,就要伏地狂咳。
可祝時元的心卻忽然放了下來,他聽見一個聲音告訴自己,秋泓不會再跑了。
秋泓不是不會再跑了,而是跑不了了。
祝時元剛將他從水裡撈出來時他就咳得厲害,好容易把嗆進去的水吐掉後卻又止不住抽喘。他想起在梁州出門前,陸漸春給過自己一瓶藥,就放在內兜里,可慌亂之中,他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到藥瓶。
祝時元有些憐愛地捧起了他的臉:「你還沒有認出我嗎?」
秋泓揪著胸口,說不清楚哪裡在翻絞,他想要掙開祝時元的懷抱,卻手一脫力,重新跌進了這人的懷裡。
祝時元欣喜若狂,他抱著秋泓,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