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中州大地歷史,能有一朝末年亂成這樣的,也很少見。
而喻辭,就正正好,生在這個時候。
他在宰相張款得國,改宣國號為大陳太始元年時,護送已是太后的文卿元和幼主郎鳳安出逃,一路來到了鵲山,並在北周分裂為二,天下開始了十國爭霸後,一直守著鵲山這個天險要塞。
直到他與文卿元在鵲山腳下戰死時,整個喻家軍已守了差不多十五年。
或許是民間總愛聽這樣的忠良傳說,也或許是天崇道那個「其出一人」的預言師出有名,因此,在喻辭死後,有人為他塑像鍍金身,稱他是下凡的仙使,是為天下安寧而死的「命定之人」。
只不過,和王蒼、越安等人不同,喻辭死後,中州大地足足又亂了好幾十年,才算是被橫空出世的祝璟拿下。
但喻辭的美名已在民間流傳數載,他與文太后之間那不知到底有沒有的愛情故事也被人編排了數載,就在大陳皇始十一年,或者說大昇太豐元年時,一部寫滿了志怪故事的話本橫空出世。
這個話本上所描繪的喻辭和所有推崇他的民間故事大相逕庭,因為,話本上說,喻辭身負天命,本該舍下文卿元,扶立正統,但他卻打碎天道,執迷不悟,最終以致生靈塗炭,民生凋敝。而也正是由於他打碎了天道,所以,在此後的幾百年間,這個天下將陷入萬事萬物違背世間最基本綱常倫理的陰陽倒懸之中。
而祝璟,這個被止止道人怒罵得國不正的皇帝,則被稱為「陰陽倒懸的開始與結束」。
「你覺得,喻辭死後,昇新兩代,算是陰陽倒懸嗎?」秋泓問道。
李岫如摸出一支煙,咬在嘴裡:「我讀書不多,看不出來,反正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陰陽不陰陽,又能如何!」
「是嗎?」秋泓反問,「那緹帥今早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個故事?」
李岫如含著煙,不說話。
「是你把那部殘缺的復刻本掛到節目上的吧?」秋泓忽然說道。
李岫如雙眸一凝,仿佛被點了穴一般,連呼吸都停滯了。
「然後裝模作樣買走復刻本的人,應該也是你吧。那復刻本是誰給你的?布日格手上沒有,你手上卻有。」秋泓轉過頭,看向了這尊坐在自己身側的石雕,「李天巒,你身後還站著別人。」
李岫如放在膝上的手一緊,緩緩攥成了拳。
但秋泓竟沒再繼續追問,他忽而一笑,說道:「李天巒,你居然敢直接用我師相的名字,真是好大的膽子,在這種地方做賊,就不怕布日格和你身後的人察覺嗎?」
直到這時,李岫如那好像生了鏽的身體才輕輕一動,他笑了一聲,滿不在乎道:「發現就發現,他們能拿我如何?」
秋泓抬了抬嘴角,收回了目光:「我欠你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