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了裴烝的輕羽衛小旗義正嚴詞,稱這人被發現時,還壓在天崇道妖女的身上顛鸞倒鳳,連朝廷的人去了都不知道,還準備更進一步,大展身手呢。
秋泓聽了,眉頭直皺,他忍不住問道:「妖女在哪裡?」
那小旗回答:「已被誅殺,屍骨拉去城外亂葬崗埋了。」
「真是無法無天的一幫人!」裴松吟向來端莊持重,此時卻也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就是要往我的頭上潑髒水!」
「師相!」秋泓被裴烝身上的血腥味熏得難受,忙上前拉住裴松吟道,「師相,不論如何,先把世兄抬出詔獄再說。」
這話話音還沒落下,外面忽然嘩嘩啦啦走進了一大幫身著官服的人,為首者正是去年剛提拔入刑部任郎中的謝謙,他手上端著一卷明黃的綢軸,打眼一瞧裴松吟就笑道:「裴相,下官手持聖旨,就不拜了。」
「聖旨?」秋泓一愣。
謝謙昂首挺胸道:「陛下聽聞裴相次子與天崇道奸邪攪弄在一處,大發雷霆,特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會審,裴相,您還不跪下來接旨?」
祝顓那個整日不理朝政,天天泡在後宮女人堆里的皇帝,何時變得如此耳目通達,這邊出事,那邊就能下旨了?但凡是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到,祝顓背後擬旨的,除了他的老師沈惇,斷不會有旁人。
如此,就更清晰明了了,裴松吟怒火中燒,當即指著謝謙大叫:「就是沈惇陷害我家烝兒的!」
說完,裴松吟身子一抖,竟是被氣得昏厥了過去。
「沈黨」這一爛招,可謂是大獲全勝。
整日叫囂著要砍李執腦袋的裴烝落到了李岫如李家人的手裡,被輕羽衛折磨得半死不活,裴松吟氣得大病一場,原本聚攏在他身邊的「裴黨」多多少少,都有了鬆動之意,其中不乏一些見風使舵者,趁著這個機會,登門拜訪沈惇,以求將來前途光明。
秋泓倒是還和以前一個樣,畢竟「北黨」中沈、裴兩派交鋒,與他那人微言輕的「南黨」有什麼關係?他秋鳳岐就是個在東宮裡教書的,僥倖竊名得了個長纓處大臣的席位,這等你來我往、劍拔弩張的事,他怎麼能夠摻和得進去?
於是,就在裴松吟臥病,「沈黨」捷報頻傳的當口,秋泓每天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寶華殿裡教太子祝微讀書,順便隔岸觀火。
生在長靖三十三年,如今已有十一歲的太子祝微從不是個讀書的料,一部普通孩子讀一年,小秋水這等聰明孩子讀仨月就能讀懂的啟蒙經書,祝微足足讀了兩年,也沒讀明白。
不過這孩子學習熱情倒是很高,日日天不亮就起,老師沒到就等在階下,以至於秋泓這種天生瞧不起蠢材的人,都不好挑他的錯處。
更何況,祝微這個學生,要比他爹那個「沈先生是先生,秋先生不算先生」的白眼狼好多了,該給秋泓的禮數一樣不少,甚至還親他親得離譜,比現在年紀大了,不敢在爹爹面前撒嬌的秋雲秉還百依百順,無微不至。
就比如今日,北都倒春寒,前些日還熱得人流油的天,眼下又陰得仿佛能落雪,祝微心疼他老師身子不好,特地命人提前燒個手爐,以免叫秋泓凍著了。
捧著手爐,身上和心裡都被這小孩烘得暖洋洋的秋泓難得在太子面前笑了一下,他俯身拜謝道:「臣蒙殿下厚愛,不勝感激。」
祝微跳下椅子,跑到秋泓面前扶他起來:「先生快別跪著了,地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