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摩挲著茶盞,忽然想起了什麼:「十五、六歲時得了一場怪病?臬台可還記得,那是哪一年嗎?」
幸而張唯貞曾是塘州父母官,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他只略一思索,就算出了年份:「正是十三年前,武廟尚在時!」
聞此,秋泓眉梢一抬:「長靖三十三年。」
長靖三十三年如何?
若問朝中諸臣,溜須拍馬者會說,長靖三十三年是秋泓登科,初入官場時。但若問旁人,興許就會有回答稱,長靖三十三年,是第一次「蓮花案」案發時。
不僅如此,秋泓仍舊清晰地記得,當初在鵲山渡,他特地問過鵲山知縣范槐,他侄子範數二到底是哪一年磕壞了腦袋。
范槐當時的回答,也是長靖三十三年。
所以,那年到底有什麼玄機,竟叫這相隔幾千里,平生並未相見過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在那一年犯病?
秋泓擰著眉心,靠坐在太師椅中,沉思不語。
張唯貞見此,立在旁邊不敢說話,梅長宜倒是上前低聲喊了句:「師相?」
秋泓臉色有些發白,他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可以退下了。
張唯貞忙不迭地走了,梅長宜卻站著沒動。秋泓等了半晌,才發現這人仍立在自己身前。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梅長宜一眼,問道:「怎麼了?」
梅長宜那雙薄薄的嘴唇一動,視線落在了秋泓的身上:「出京北上這一路奔波辛苦,師相是舊病又犯了嗎?」
秋泓清了清嗓子,敷衍道:「沒有。」
梅長宜卻不依不饒:「師相氣色不好。」
「就是累得,無礙,你先去吧,等外面有消息了,再來見我。」秋泓只想趕緊把他打發了。
梅長宜這才戀戀不捨地把視線從秋泓身上移開,他規規矩矩地拱了手,行了禮,慢條斯理地轉身走了。
看著他離開,秋泓這才意識到自己那一直攥著太師椅扶把的手已有些緊得發疼。
「老爺?」李果兒知道自己不便多問,但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
秋泓沒答這話,他起身理了理衣衫,說道:「去把圍在外面等著聽風的那幫人攆走。」
「是。」李果兒乖乖地回答,可答完,卻像那梅長宜一樣,也站著不動了。
秋泓頓時煩躁起來,就想要提聲呵斥,誰知李果兒上前一步,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呈到了秋泓面前。
「老爺,」他小聲說道,「這信上的字跡,有些眼熟。」
秋泓一滯:「哪裡來的信?」
李果兒掃了一眼在旁看茶的小廝,回答:「今早,有人放進了老爺您的臥房。小的鋪床時,在枕下找到的。」
「我的臥房?」秋泓吃了一驚,急忙抽開信去看,只看了一行,他便立刻變了臉色。
「老爺?」李果兒叫道。
秋泓眼中驚疑不定,但神色仍強作鎮靜,他沒說信上寫了什麼,只說:「今夜記得把給我守門的那隨從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