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將這場車禍定義為局部突發地質運動帶來的磁場偏移,導致三輛駛入該區域的轎車失靈。好在是沒有人員死亡,傷者多是輕傷。
駕駛座上的秋緒靜靜地聽著,他長呼一口氣,仰面靠在了椅背上。
「其實,比起自己去死,更難的是看著無辜的人去死。」秋泓輕聲說。
他左腕骨裂,此時這條傷臂正要彎不彎地掛在胸前,祝時元貼心地為他在繃帶上系了個蝴蝶結,看上去有種不倫不類的喜感。
秋緒抿了抿嘴,收回了一直盯著那條傷臂的目光。
「可說到底,他們似乎又不是那麼的無辜。」秋泓頓了頓,「有些事情,代代相傳,幾百年後,子孫們其實已經不再記得最初這些事情到底為何要代代相傳,他們只知道循規蹈矩,墨守成規,然後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獻給一個來自先輩的、虛無縹緲的信念。」
秋緒心底微動,情不自禁地念出了那個在秋家子孫中流傳的祖訓:「遠離仕途,封存天書,銷毀輿圖……」
「以及,讓我的『染春』,永世不再見天日。」秋泓輕輕地,補全了這句話。
秋緒不由攥緊了自己那放在膝上的雙手。
街口理髮店門前的霓虹燈忽明忽滅,映得車身光怪陸離。
兩人抬起頭,看到了剛做完筆錄的祝時元弓著背、塌著腰,帶著滿身疲憊,從警局中走了出來。
遠遠地,他望見了半張臉隱沒在車中的秋泓,以及秋泓額角上那塊有些滲血的紗布。
「秋相!」他快步走上前,低頭問道,「你怎麼從醫院裡出來了?」
說完,祝時元看到了一旁的秋緒,他有些吃驚:「你來了?」
「上車。」秋緒一抬下巴。
祝時元依舊畏畏縮縮地站著:「去,去哪兒?」
秋緒看向秋泓。
「去找稷侯劍。」秋泓神色定然,語氣如常,「既然這麼多人都想要這把劍,那這把劍就必然要重見天日,我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已不算數,現在我想要我的『染春』回到身邊了。」
祝時元怔怔地看著他:「可是……」
「上車吧,」秋泓沖他一笑,「我們一起去找。」
祝時元沒再猶豫,也沒再多想,他原本低落的心情一下子振奮了起來。在振奮的間歇中,不算聰明的年輕人並未懷疑,秋泓,這麼一個旁人眼裡向來是高高在上、冷峻少言的人,為何會在剛剛對他露出那樣一個溫和又親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