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從梧立即坐直了身體,畢恭畢敬地回答:「學生是見了,但……沒怎麼看清。」
秋泓收回了目光。
徐錦南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向上覷了覷他師兄的臉色,隨後低聲問道:「相爺,是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秋泓放下了原本一直拿在手中的那本草稿,「把這東西送回翰林院,裡面的文字連語句都不甚通順,如今的庶常館館師是誰?」
莊士嘉起身答道:「是趙思同。」
秋泓掃了他一眼:「趙思同的學生,也是花二鐶錢找人代筆寫的課業嗎?」
莊士嘉一哽,低著頭不敢說話。
還好,秋泓看樣子並不打算為此事發火,他站起身,帶得坐在底下的一眾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明日經筵,今晚記得把書目送去寶華殿,讓陛下先溫習。」說完,他越過一屋子下屬,俯身出了齋書房的門。
如今,是天極十年的初冬,秋泓在長纓處總領大臣這個位子上,已經坐了七年之久。
七年前,他利用姜王的手下琵奴,暗中嫁禍沈淮實,害得這人丟了官帽,又整得「沈黨」上下元氣大傷。
七年中,他用「功績簿」清掃異己,將沈惇的親信謝謙、許珏明等出身代州的「代黨」外放出京,自己則獨攬大權,打著曾「顯靈」的太祖皇帝的旗號,拉出已塵封百年之久的《昇法》重新整修,惹得滿朝上下風聲鶴唳,不論是誰,只要聽到秋泓的名號,都得噤若寒蟬。
尤其是去年,前朝相國高楹的後人突然進京喊冤,秋泓抬出《昇法》中的條款為他平反,激得朝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彼時陸漸春正好回京,這一把新柴添得滿朝亂成了一鍋粥。最後,以高家如願以償,邊防兵力換水,反對秋泓的「代黨」吃了個啞巴虧告終。
時至今日,一年過去,窩縮在代州的許珏明還在對此事耿耿於懷。
「其實我還是不懂,」宮道旁的小亭子外,一個打著傘的太監輕聲說,「不懂為什麼一定要給高楹平反,若說是為了引出重修《昇法》一事,未免有些太大動干戈了。」
秋泓正默不作聲地站在廊下,看初冬寒雨吹打院中雜草,在聽到這話後,他似是抬了一下嘴角:「因為高故相確實是被冤枉的。」
「是嗎?」王吉抬起頭,笑了一下,「那我怎麼總聽外面的人講,『高楹高楹,惡貫滿盈』呢?」
「等我死了,也會有人這麼講我的。」秋泓淡淡道。
「相爺……」
「之前你說,王誠時常背地裡給陛下送些宮外面的年輕男子,這些男子都是他從何處找來的?乾淨嗎?」秋泓打斷了王吉的話。
王吉猶豫了一下,回答:「我不清楚,王誠的事,我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