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走路慢,傷過?」
「傷過,」蕭山雪不知是不是見多了怪人,倒是絲毫不詫異,「據說腿上斷過,我沒什麼印象。」
「我老婆跟你一樣。」
蕭山雪說:「你老婆怎麼會跟我一樣。」
他轉過身背對著祁連慢吞吞解襯衫扣子。
白熾燈把身影從薄薄的襯衫里透出來,脖頸上泛著粉,露出流暢柔和的肩頸曲線和一小段後背。祁連望著他的蝴蝶骨吞了口口水,他曾經在那下邊咬過一個齒印,引得他抖。
「消——」祁連嗓音沙啞得可怕,有什麼東西像要從喉嚨里墜落,「消炎藥,還有骨傷的藥,能不能給我看一下。」
蕭山雪在他的聲音里微微停頓,攏起衣衫側過頭:「不是我不給你看,只有進補的中藥,藥渣我扔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莫——」祁連話到嘴邊,硬拐了個彎,「老闆不治,就拖著你麼?」
蕭山雪沉默了許久,然後轉過身,單手在小腹處抓著衣服,露出平直的鎖骨,再向下是那朵半開蓮花似的疤。他像是無意間把這兒給祁連看了,仿佛那些曖昧、引誘和熱意都是祁連的肖想。
可是他三十七度的嘴是怎麼說出這麼冷冰冰的話的。
「他治好我自然別有用處,跟你想治好你的伴侶一樣是理所應當。不過你來照顧我又是為什麼?想要莫林對你青眼有加,就去找他獻殷勤。你壓根不認識我,也不好好診斷,我憑什麼聽你的話?」
他語氣不凶,也不狠,拒絕軟得像是撒嬌。祁連聽得懂他的警告,可他忍不住。
蕭山雪眼睛泛紅,像團火燒雲一樣飄在面前,神色疏離而溫柔,眼裡只有祁連的影子,饒是祁連雙腿深陷泥潭也想拼命把他撈起來。他的味道衝破了雨水和湯藥的鐐銬浸泡祁連,外邊不是燕寧的清風渝州的艷陽,祁連仍然為了那份不合時宜不識時務的甜而心頭酸澀。
忍耐到了極限,他驟然上前一步,逮著人不由分說把額頭貼了上去。
祁連閉著眼睛,不想看到蕭山雪驚慌或惶恐的眼神。被一個丑鬼貼額頭誰都不樂意,可祁連在愛欲中面目全非,被搶走愛人的野狗暴怒浮躁扭曲,變著法地想再近一些,把他拉回懷裡。
親吻,擁抱,耳鬢廝磨,連呼吸都纏在一起交歡,怎麼都好。
但貼一下額頭就是極限,像之前小心翼翼替他做疏導的蕭山雪,就算被燒死了也不能再進一步接觸。
立場對調,這是克制的極限,欲望用體溫和病體做藉口,壓抑在紛亂的呼吸里。
燙。
他太燙了。他生病了。
蕭山雪或許實在病沒了力氣,沒掙扎,兩人維持著半擁抱的姿態。祁連就沉酣地吸氣,嗅著他的味道,仿佛那就能安撫焦渴,禁慾半年的堤壩決口,裡邊流淌的都是黑色的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