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後的小河,水面上漲,平時可以站上去的石灘被浸沒。
河畔有幾棵大樹,樹根盤錯隆起,是一塊乾淨的高地。暮南舟、暮楊,還有文管家互相攙扶著,站到了一起。
暮楊舉著手電筒,懷抱一個紙箱,暮南舟取出蓮燈,給蠟燭點上火。
晚上有風,文管家用手罩在燭火上,協助暮南舟將蓮燈送到水面上。河水嘩啦啦流過,四五隻燈轉眼即漂到遠處,看不到火光了。
暮南舟一直沉默著,文管家周身的氣壓也十分低沉。暮楊清了下嗓子,打破了夜色的寂靜,「今天天氣差了些……」
「我的手藝差,應該再加些材料,做得更重一些,漂得會更穩一些。」
暮南舟是在自嘲,不過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暮楊今天沒參與製作,文管家更是新手上場,有一隻送到水上沒幾下就翻車的蓮燈肯定是她做過的。
暮楊倒是沒在意技術細節,想到一個習俗上的差異向暮南舟問道:「您為什麼從來不在蓮燈上加字?」
暮楊記得小時候有一回,他在蓮燈的花瓣上亂塗了幾筆,暮南舟還誇過他。然後他就突發奇想做了帆船型、金字塔型的各種燈,塗得五顏六色,最重要的是在水上漂得穩穩的。
「這個嘛……」暮南舟嘴角露出笑意,跳躍的燭光映在眼睛裡,有種像河水漫上來的濕潤令他微眯了下眼睛。
「很多話,從前都已經講過,現在只是一種思念,寫下來讓她知道的話,反而會打擾到她吧!」
「我記得小時候跟您聊阿拉丁神燈,許願燈,您還說您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叫我少看這些東西。」
文管家不插話,默默地放了幾盞蓮燈,有一隻漂得格外遠,她緊緊盯著,仿佛和另外兩個男人不在同一個時空。
暮南舟捧著最後一隻燈,輕輕整理花瓣,點燃燭光,低聲回復道:「某些力量你能真實感受得到,那麼它就是存在的……可能是我經歷得多了,想法變了吧!」
「在這股力量的驅使下,接下來再做些什麼,何嘗不是一種唯物主義! 」
暮楊結合上文,聽懂他指的是對某人的思念,但怎麼聽上去,又和他手臂上的奇特感應相關呢……也就是說,他應該行動起來做點什麼,繼續探明這股神秘力量麼?
三人走在返回的路上,談話間暮楊說到了博物館裡的靈犀霧燈。
文管家與前面兩人湊近了些,側耳聆聽著。
因為這並不是一盞普通的紙燈,它是文家代代相傳下來的一種獨門手藝,製作難度極高。
據說它的透光性極佳,可以在大霧天穿透屏障,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芒,而且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用處。
文雪蓮也只是從小聽父親隻言片語地提起過。暮南舟倒是不信這些,他僅是從收藏的角度對靈犀霧燈十分痴迷。
文家一度窮困潦倒,積攢的各種紙燈都被暮南舟收購。文勝將僅存的一隻靈犀霧燈留到最後,是暮南舟等了好幾年花重金買走的。
所以,也就是在那幾年裡,暮南舟對文家姐弟格外照顧,只怪文勝染上了賭癮,沒過多久就把錢財揮霍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