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妤自小事事被母親盧氏管束,遇到一點事就失去主意, 只曉得哭。看到李穠醒來, 她這才慢慢止住哭聲, 問:「你怎麼樣了?」
「奴婢很不好,因溺水, 胸腔很不舒服。大小姐, 主母既然是要你結交昭宸公主,你還不快去?乞巧宴不是快開始了嗎?」
「你既醒來了, 那我便要去宴會了。」
葛妤本性本來不算壞, 方才因昭宸郡主施壓, 一著急推了李穠, 導致她入水。她能拋開宴會獨自守在李穠身邊等她醒來, 也算是心中一點良知未泯。李穠想到這一層, 便也不準備責備她, 只催促她快去赴宴。
「大小姐, 那湖中是沒有金釵的吧?」
葛妤通紅著眼睛, 「我,我不知道, 昭宸郡主說金釵掉進去了, 那就是掉進去了……我。」
李穠感到一陣後怕,「你快去吧。」
李穠穿著濕透的衣袍, 找了處還有太陽的地方, 將身上的衣袍晾到半干, 這才來到園中的乞巧宴侍候。葛妤恐是怕她穿著濕衣引來他人的反感,因此只讓她遠遠地站著, 並不叫她過去做事。
李穠駕車載葛妤回城的路上,御道跑過一隊一隊鐵甲寒衣的軍士,路人慌亂地躲進偏巷中避讓。李穠坐在車前,正在想又發生了什麼。很快就聽到兩個低級官服的路人在議論,東海又興兵了,百濟新羅兩國再次進犯。朝廷此次派的是建康都尉謝賡領兵出征。
李穠心裡一驚?是謝賡,他要領兵去東海了。
謝賡驍勇沉穩,又有將帥之才,只是臨陣統兵的經驗不多,朝廷會不會給他派一個臨戰經驗豐富的副將?李穠這樣想著,發現軍士已經跑過去,後面的馬車在催她。
當天晚上,李穠發起了高燒。
她從未覺得自己有這麼燙過,燒得識海模糊,過去的事情一幕幕全在腦海之中凌亂地展開,身體卻乏力得動也動不了。身下的褥子已經被熱汗透濕。
柴房沒有人來,李穠拼著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就躺在床上昏迷了過去。
是不是快要死了?李穠在最後模糊地想,如果她死在這間柴房裡,會不會有人發現?她自流亡建康以來,從來都是孤身一人。她發現,人原來真的有行將就木,什麼也做不了的時候……
「來來,這就是地方,大夫請進!」
廚房打開,榻上靜悄悄的,躺著的人幾乎聽不到一點生氣。
小公子葛康悄聲問道:「娘,她不會死了吧?」
盧氏低聲呵斥:「別瞎說!讓大夫瞧。」
郎中走近榻邊伸手試探,榻上的人還有輕微的呼吸,但是臉色蒼白,渾身冰冷,症狀一看就極兇險。
診斷後,郎中稟道:「夫人,榻上之人牙關緊閉,四肢不溫,神志不清,脈象細數,像是寒閉症。應是最近身體突然受寒,導致肺氣上逆,肺腑失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