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且瞧著吧,就是咱們不管,那人堆裡頭也定會有主動挑頭管事兒的。」
她瞧著自己身上依舊著著方才午時去長戚閣定省的衣裙,又是往外頭望了一眼,看那天際早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下最後一抹帶著些死氣的夕陽,起身坐到了妝檯銅鏡的跟前。「替我卸了釵環吧。」
在韻文身後立著的二人對視一眼,明了道:「那明個兒巳時,婢子們再讓她們候著。」
她低垂著眼玩著自己的指甲。「不應當是辰時嗎,為何說巳時?」
指甲上染著十分淺淡的鳳仙花的蔻紅,那是為了大婚之日特地染的。本該換著染上二天,卻因著她要繡那合扇的扇面,自己只抽空染了一天的甲。
伸長了手指端詳著水潤透亮的甲面,身後卻猝不及防地響起一道輕柔含笑的聲音。
「那還不是夫人需要好好歇著,若不然滿臉憔悴向著那些個煩心的人兒,那可多沒有威嚴吶。這可不成,我的和春花兒似的夫人怎能被這些不值當的人給傷了神?」
這人怎麼總是偷偷摸摸地出現在她身後啊!
她想在屋子裡尋原先那二個人的身影,卻是自己一回眸,瞧見她們正縮在門框後邊,捂著嘴吃吃地笑。好似發覺她往門外看過來了,尋芳忙得拽著雲翠的衣袖,飛一般往遊廊裡頭跑去了。
「你來了也不說一聲,跑去做什麼了也不說一聲,越發不守規矩了。」
嘴上雖是這樣說著,籍之也聽得出,她是一點兒也沒生氣。「夫人向來最是寬厚仁慈,待她們如親姊妹一般……」
「你少來打岔。」她轉過身來,將她往自己身後推得少許遠一些,「天還沒暗全呢,你這時候便回來作甚麼?」
「府里沒什麼需要我忙活的事兒,我心裏面始終念著夫人,便想著快快回來見著你,陪著你。」
籍之看著她正卸了一半的釵環,笑得一臉人畜無害。「不過夫人似是要歇息了,巧了,為夫也有些乏了,不若一起歇下?」
歇、歇下!
她下意識地用雙臂緊緊將自己的身子抱了起來,掩鬢的流穗輕輕打在她的眼上,卻也一點兒不敢鬆了臂膀去將它拂開來。可仔細一想,如今她與他是正兒八經的夫妻,與之同榻而眠是應當的,於是這般想著,她整個人才終於鬆懈了幾分,也有思緒能去同他拌嘴了。
「你乏?你瞧著精氣神兒這般好,有什麼好歇的!」
「夫人好狠的一顆心腸。文伯是瞧著夫人實在是受累了,想伴著夫人的身側平穩地睡一覺而已,夫人這是又想到什麼事兒上去了?」
「想到什麼事兒上去了?你說還能是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