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似乎是還有個侄女,眼下也是在咱們未安軒里頭吧?我記著是個叫白芷的姑娘, 生得可水靈了,我瞧著真是喜歡得緊。」她蹲下身, 那扭壓著陳媽媽的兩個人便拎著她的脖頸, 逼她仰起頭來, 「還真是感念您搭建的這座橋呢。」
那面上蹭著灰土與因著撕扯而混亂的發絲的肥碩婆子就這樣死氣沉沉地抬了眼,片刻閃過些抹錯愕。她不是個軟脾氣的嗎?這會兒子說話倒是滿滿的是夾槍帶棒的, 原來還是自己小瞧她了。
肩上的力道越發重了些,她吃痛地緊閉著眼想要喊出聲來,卻因著嘴裡被堵得嚴實,一張面孔越發得白了。等痛意總算是消散了些,她疲憊地睜開眼,望著面前的人兒的眼裡面寫滿了痛苦與無助。
韻文也終於是看明白了些大概,忽而心裡覺著有些悲哀。
尋芳向來打聽消息很快,這些個府中的辛秘事兒不過幾盞酒的事兒便能聽個囫圇。陳媽媽其實並不是個做事情多麼麻利、說話多麼圓滑的一個人。她原本只是個在廚房裡干添柴火這樣粗活的人,那時候白芷還是個十來歲的麼兒,家裡實在是缺少銀錢,才來了王府投奔陳媽媽。應是她打小便生得好看,得了襄城公主的賞識,於是便紮根在了瑤仙居之中。
彼時上一任掌房因著將襄城公主最喜歡的一柄玉骨扇打碎了,便被打死拖了出去,聽說那死狀是相當慘烈。可陳媽媽卻像是一點兒都不怕死一樣,用著要照顧年幼的白芷為由頭,才終於能踏進瑤仙居,也順利地當上了掌房的位置,一朝翻了身。
人人都說她只想要拿更多的月俸,干更少的活兒,這才有讓她鑽上空子的機會,可如今在韻文瞧來,應當並不是像這廣為流傳的這樣簡單。
「既是入了未安軒的人,我便會好好待她。」
她不會做妾的。
方才自己自未安軒里面出來前,尋芳便差了人去喚白芷來說話,那姑娘才堪堪踏進了未安軒里頭,便本能地跪了下去,哭著說自己錯了,說自己不該痴心妄想當大房的姨娘。
可哪裡會有姑娘願意放著人家正頭夫人不當,去當那低人一等的賤種。高低貴賤這種事兒只講究投胎的本事,誰也不是生來便能選擇自己的出身的。聽見jsg她說的那句「痴心妄想」,韻文便全都明白了。這事兒韻文自然是答應的,只是在襄城公主這邊,自己不知該如何試探。
由著當今這個世道,她一直覺著,皇宮裡頭出來的,一個個都是真的能吃人的。雖說崇尚道骨清風,修得一幅聖人清廉面孔,那皮囊之下的心可還真不好說。就從這每過多少年便要亂一回的皇胄爭亂,能順利長大的皇子公主們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而襄城公主能深受世祖皇帝的喜愛,這種生生將人拆散了,讓人家姑娘又是當眼線又是當姨娘的事兒,也確實像極了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