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燁這會兒才終於察覺出一些原先自旁人口中聽見的,那雷厲風行殺伐果決的王敦的形象。結合著那一路順風順水,官位一路向上攀爬的經歷,他扥時再沒敢有猜疑的念頭,於是也隨著人群一道往大殿中央擠著熱鬧了。
這倒是引得王敦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裡不住地嗤笑。
原以為羊燁同他自己一樣,也是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人。仔細想來,到底還是太過稚嫩,沒得用烽火戰亂的砂輪打磨過的性子,眼皮還是淺了些。
押人的官兵腰身上綁著劍鞘,身上雖穿著大晉朝的盔甲,膝蓋卻是往劉聰面前跪了下來。
他的聲線微微顫抖。「大人,只有二十九個人了。」
劉聰單單挑起一根眉來,今個兒身上穿得是件較為華貴的料子縫的長袍,聞言將寬大的廣袖背過身去,下意識地朝著人群當中掃了一眼,只是嘴裡的問話依然是朝著地上跪著的官兵:「點清楚了是誰?」
目光掠過之處,眾人的心都跟著瑟縮了一瞬:劉聰謀劃得很完善,那些根基深一點的世家大臣的夫人們此刻大多都被押在官兵們的手下,鋒利寒刃閃著銀光,明晃晃地抵著脖頸,就算是為了保住性命和家族的名聲,這會兒一個個兒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而那些小一些的世家姓族們向來最會看眼色,雖說各自的夫人們沒得被挾持在場,可連那些名門望族都噤聲了,他們為了保住全族性命,這會兒更是一個個地恨不得縮到宮殿角落裡頭去,生怕被這股凜冽波及到。
這樣一來二去的,自然是沒多少人敢對上劉聰的目光。
滿眼都是對自己的畏縮,劉聰這會兒是萬分的滿足,慢吞吞收回了那傲視的目光,一雙眸子重新落回到那跪在地上已經是嚇到發顫的官兵身上,看著他匍匐在自己的腳旁,甚是沒有顧忌地往他跟前踹了兩腳。「說話。」
那官兵哆嗦著道:「是……是顧家的大夫人,已故端妃娘娘的胞妹。」
劉聰一雙眼朝著大殿外頭的日光,似是被刺得眯了眯。
庾家人啊……
劉聰那雙已經不算明澈的眼裡難得閃過幾分憐憫。
他心心念念的晚娘都已經死了,庾家便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跪在地上的官兵沒聽見他的動靜,咬著牙抬起頭:「作何吩咐?」
劉聰依然是望著殿外的天,昏沉的日光落不進他的眼。「不是jsg一早便讓你們將四方城門全都關死了嗎?仔細著去找,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了,找到人即刻押往潁川。」
他頓了片刻,對著那起身至一半的官兵伸了掌。「記得讓李璠一道跟過去。」
永安殿中的眾人皆是一片無聲的譁然。
這是殺人還要誅心啊!
不過劉聰似是對於自己這樣的安排十分滿意。他復又往人群中掃了一眼:「今日顧家人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