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府尹剛下了馬車,一腳踩下去,便黏了滿官靴的血。
府尹那張胖臉立刻慘白,險些坐摔下去,在原地遲疑了片刻後,請人去通報求見小侯爺。
這事兒生在他的地界,這麼多死人,總要處理吧?
但至於怎麼處理...還得問問小侯爺跟裴氏的意思,清河府尹不敢貿然去管。
而清河府尹求見之後,小侯爺根本沒見,丟回了一個「滾」字,清河府尹只能鐵青著臉離開。
清河府尹前腳離了小漁村,後腳裴氏的人便來請,當時荒郊野外,裴氏人抬著一個百十人抬的人轎,裴氏族老親至,先將清河府尹請到其上,後飲酒賠禮。
這人轎說是「轎」,實際上就是一個可移動的房屋,其內屏風畫扇,長桌問酒,一旁有樂師彈奏、美婢伺候,其下百十來個人跟著抬,人坐在裡面,除了偶有顛簸外,簡直與尋常酒樓沒什麼區別。
清河裴氏,這等威風,令清河府尹剛冒出來的火氣又顫巍巍的歇下去了。
這等轎子有名號,名曰隨雲榻,本是聖上才能乘坐的,早些年裴府嫡長女嫁給當今聖上為妻,聖上親賜隨雲榻給了裴家,允裴家與天子同禮,但裴家甚少啟用。
清河府尹自小侯爺處碰壁,出來後本是心中盛怒的,他好歹也是個清河府尹,四品文官!在外也是受人追捧,偏小侯爺敢這般下他的臉,他如何能不憤?小侯爺和裴大人打鬥至此,死了這麼多人,本就是他域內之事,他給百勝侯顏面,過來親自問問,想著怎麼壓下去,現下小侯爺這般態度,他不如直接一狀告到大理寺去,讓大理寺來查這件事,鬧大了叫他們都覆水難收!
但等他出了這小漁村,上了裴氏的隨雲榻,被裴氏的人敬了三杯賠禮酒,這周身的惱又瞬間散了。
東津...到底還是裴氏的地盤,還是老實些好。
而且,隨雲榻啊,可是只有皇上才能坐的東西!尋常人這一輩子也就見一見,今日被裴氏端出來賠禮,已夠消他心中怒火了。
等到酒過三巡,裴氏族老才道出來意,他們希望清河郡守能將今日這一場血災,上報成小侯爺與裴琨玉一起在此抵禦爬上岸的水匪。
百勝侯府與清河裴氏,不能傳出任何不利的緋聞,百勝侯府遠在京城,管不了發瘋的小侯爺,清河裴氏卻是坐地龍蛇,不可能讓這些話傳出去一絲一毫。
至於水匪屍體——自然由裴氏來出。
每一個,都會是貨真價實的水匪,日後就算是有人倒推回來問,也絕對找不出半分痕跡。
清河府尹醉醺醺的點頭,應下了這件事,反正有裴氏善後,他還跳出去找麻煩幹嘛?不如老實應下,給自己留個善緣。
等送走了清河府尹,裴氏族老才走到隨雲榻的窗前,隔著山野,遠遠望了一眼小漁村。
小漁村中依舊被李霆雲占著,李霆雲尚在裡面發瘋,裡面的村民都被嚇得連夜出逃,皆由裴氏安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