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裴琨玉坐在床榻間,竟是不動了。
孟韶歡盯著他細細看了一眼,帶著幾分催促之意,道:「裴琨玉?」
裴琨玉依舊端坐著,過了兩息後,才道:「不必用藥。」
這是他第二回說不用藥。
孟韶歡訝然的垂頭看了他一眼,她這才發現,裴琨玉在這裡坐著一直不動,竟是不想喝藥。
「裴琨玉——你幾歲孩童嗎?」孟韶歡放下手裡的飯菜食盒,單單將那一碗藥提起來,道:「我四歲時候吃藥便不推辭拖延了。」
裴琨玉的臉更臭了。
孟韶歡將藥碗拿過來,見他還是不動,驚訝的補了一句:「裴大人難不成真畏此藥如虎?」
她一靠近,那股中藥味兒便蔓延開來,苦中帶著幾分澀,澀中隱隱還有點酸意,混在一起,十分沖鼻。
老話說良藥苦口,越是好藥,便越苦澀,這種味兒熏到身上來,裴琨玉的身子似乎都往後挪了一些。
他現下受了傷,沒了往日裡那股子云淡風輕霧冷竹寒的文氣,反而多了幾分疲怠,像是一隻受傷了的雲鶴,縮著翅膀坐在這裡,身上還沾著血跡,讓人瞧著可憐巴巴的。
孟韶歡瞧著他這樣,之前對他生出來的愧意中竟又多了幾分憐愛,她輕聲道:「你要實在不願意吃,我去討點蜜餞來。」
反正這跑馬場裡常年備著各種果脯,也夠裴琨玉來吃。
裴琨玉坐在床榻間,依舊不說話,但孟韶歡卻從他的眉眼行間中讀出來了他的意思:去吧。
孟韶歡便放下手裡的藥,轉瞬間要回來了一盤果脯來,順便把裴琨玉拉到了桌旁邊坐著,一會兒吃藥的時候方便。
裴琨玉的面前就放著那碗藥。
藥液粘稠,泛著古怪的味道,她重新回到房間中的時候,就看見裴琨玉一臉苦大仇深的跟那碗漆黑黑的藥對峙。
他的臉色不像是看著一碗藥,反而像是看著什麼人生難題,而那碗藥就那樣靜悄悄的擺在那裡,用一張黑漆漆的臉對著他。
這畫面莫名的惹人啼笑。
孟韶歡便沒忍住,進門的時候輕笑了一聲。
坐在桌上的裴琨玉聽見了,卻只當做沒聽見,看他這模樣,好像現在只要孟韶歡能對他說一句「你別喝藥了」,那孟韶歡怎麼奚落他都沒關係一樣。
偏孟韶歡湊過來,第一句便是:「果脯已備好了,裴公子,來,喝藥吧。」
裴琨玉臉色更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