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郁,孫燕娘就著搖晃的燈籠, 抬眉預備好風情萬種的情態看向秦盧,嬌聲道:「自然是——」
秦盧一襲黑衣,臉龐在燈籠微弱光線的籠罩下,形同鬼魅, 詭譎不已。
而隱隱約約間,她感覺到不止一道目光, 正不友善地釘在自己身上,直讓人後背發涼。
孫燕娘被驚駭了一瞬,不由得頓住了舌頭。
待她大著膽子仔細再看,卻又只見著自家老爺蹙著眉頭,不過是一臉不認同罷了,此前的陰暗詭譎,竟像是她在憑空臆想。
「自然是想跟老爺在一起了,」調整好情緒,孫燕娘垂了垂眼眸,捏著帕子的手幾欲發白,「妾與老爺多年情份,老爺既要出門,如何便不帶上妾。」
無人瞧見,她眸中的風情已盡數斂去,反透露出一絲嘲意來。
呵,雖然她不知道秦盧是要做什麼去,但此前向她要去帳冊之時,她便心生疑惑,倍加留心了。
原本是擔憂秦盧要將這些中饋之事另交旁人,還滿懷不甘與妒忌,卻沒想到,府中秦盧得用之人,竟是在盡數收斂起金銀細軟,更於今夜,悄無聲息地帶著這些財寶出了府!
哼,她既發現了這一點,又怎生沒有跟上來的道理?錢財都被拿了出去,她待在秦府中,怎麼活?
這麼想著,孫燕娘自是當機立斷,命最新任的車夫套了馬車,冒著雨一路循著蹤跡跟了上來。
她就不信,自己都站在老爺的眼前了,還能被他攆回去不成?
秦盧如冰萃過的眼睛盯著孫燕娘看了半晌,突然地,他便哼笑了一聲:「既如此,你便跟著罷。」
「不過,你帶來的人,可就留不得了。」
孫燕娘還未聽明白他的意思,略一抬頭,便見他朝身邊揚了下手,緊接著便有一人拱手離去。
濃重的不安流竄在孫燕娘的四肢百骸當中,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漫上心頭,她驚懼地看著秦盧,欲張口說什麼,卻被秦盧給輕聲打斷。
「噓,莫要說話。」秦盧平淡地看她一眼,轉身回到原地,繼續閉目眼神。
孫燕娘抿了抿唇,卻是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她冷靜下來,借著點點微光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原來適才自己不是錯覺,確實有很多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她無助地蹲了下來,在無聲的秋雨中緊緊抱住了自己,沉默地等待著出去那人高高揮起屠刀,將把她送至這裡的車夫一刀致命。
沒有聲音,但孫燕娘卻覺得破屋內外各種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地衝擊著她的耳膜。
刀抬起來時碰撞空氣,揮下去時切割皮肉,沒有求饒,沒有倒地的聲音,一切是那麼地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