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轄制甚廣,層層面面都有牽涉,狹及朝堂宮闈,宏則邦交對外。
今天下一統,可不論後者,內政萬萬疏忽不得。
張邴在朝中看似中立,其庶女嫁與盧氏旁系,為盧景華侄媳,這幾年盧家逐日勢大,張盧二人明著無甚往來,暗地卻難說,有這層關係在,不得不防。
吳傛與周未私交匪淺,周氏更不必說,聖上放權周未,說是讓其與朝中勢大的相互鉗制,自古野心權餵大,就怕養虎成患。
禮部科舉教祀兼有管權,若有窺覬皇權者從中滲透,正統瓦解,後果不堪設想。
「尚書人選,皇上不妨從新入仕的官員中挑任。」
今年殿試能者居眾,聖上破格錄選的淨好些個,這些人大多出身寒門,背景乾淨,學問與實才盡都不俗,恰又初入朝堂,尚無發展勢力,比起張邴和吳傛更容易掌控。
「投鼠忌器。」褚君陵轉筆桿子的動作一停,隨手扔回筒中,對這提議不予採納。
他不表態,朝堂向來是世家的一言堂,重用寒門之士無異是動了大族利益,這些人明著不敢與他作對,免不得要陽奉陰違。
新官是好拿捏,卻也捉襟見肘,羽翼未豐,再有世族結謀打壓,行事受限,拳腳再硬也難施展。
朝中如今是表面太平,實則暗流涌動,指不准哪日就該爆發,兩者對立,確也是褚君陵想看到的:「以你之見,吳傛和張邴哪個的威脅更大?」
「二者..不分軒輊。」
非得選一個,自然是周未威脅更大。
畢竟張邴表象瞧著還算本分,既沒現過異心,也沒和盧家起什麼動靜,周氏就不一樣,一家的屠夫!屠龍之事沒少幹過,就差將聖上抽筋刮骨端上鍋蒸了:「皇上實在要從二人中選..奴才以為張侍郎更合適。」
褚君陵略斟酌,命奴才取道聖旨,幾筆擬完遞給德觀:「送去吳府。」
「…………」德觀又驚又駭:「皇上要抬舉吳家?!」
「吳傛高升,朝中誰最著急。」
德觀怔了怔,細想之後恍然大悟:「必然是盧家。」
吳傛上位,等同周未又多份助力,最眼急的自是與周氏權勢相當的盧家。
聖上是要周未和盧景華鷸蚌相爭,藉此侵收兩家實權,聖上果然英明!
「盧景華近來規矩可是得當,身為朝臣,竟敢摻和後宮之事,讓他與周未狗咬狗也好,屆時兩敗俱傷,皇上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坐收其利。」
先前還擔心君王遭周祁蠱惑心智,原是在布這等大局,聖上不愧是聖上!
「皇上深謀遠慮,奴才欽佩。」
褚君陵瞧老太監朝自個笑得諂諛,心不知已經想偏到哪處,眼皮跳了跳,懶得解釋。
盧景華明知插手後宮之事是為大忌,卻敢逾矩,一來是仗他親許過盧氏後位,早將其視作囊中物,二來也正與此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