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臨分開之際,徐風來忽然喊住他。
怕他又要說些什麼刺人的話,周行川很是謹慎地轉過身。
可徐風來卻是道:「村裡的狗認生,你最好請別人帶路。」
周行川有些意外,屬實沒想到竟是好意提醒,但他還是說:「不用擔憂,它們傷不到我。」
「隨你,反正被咬了可別指望我伺候你。」說著就走了。
「...」到底這性子是隨了誰?明明徐叔和夫人都不是這般伶牙俐齒的人。
周行川看著他的背影又氣結又無可奈何,但最終只能按照徐母的指示,沿著小路穿過田野到了村子前。
在竹林邊上看是個輪廓,靠近了瞧才更是清楚。
黃牆黑瓦的房子一楹連著一楹,間雜著數楹茅草屋。
周行川以前也曾去莊子上玩耍過,他以為莊子裡的房子已經夠破舊,卻不知天下之大是他困於一隅。
在京中的他只能看到滿目榮華。
*
柳阿婆是上巧村里幾個長壽長輩中唯一的婦人。
她如今年紀大了,耳不清目不明,平日看什麼都是模糊,後輩與她說話都得靠喊。
她自覺老了不中用,因此平時也不往別的地方去,就坐在自己家門前看村里小輩從巷子裡來來往往。
只是今日,她渾濁的眼裡闖入一片姝艷。
那是一位穿著魏紫色錦衣的仙人,仙人長身玉立,姿容秀美,哪怕沒有金釵滿頭,從窮巷中走來都讓天地添了顏色。
此人正是四處找路的周行川。
他方進村子就遇上幾位五六歲的孩童,向他們打聽了路,結Ⅹ果走著走著就迷道了,這村裡的屋子普遍不高,又剛好能遮擋他的視線,弄得他無法辨認方向,好不容易見著位人,趕忙走過去。
「老婆婆,敢問柳郎中家在何處?」
周行川聲音不大,耳朵里仿佛塞了一團棉花的柳阿婆眯著眼辨認,只知道他的唇一閉一合,至於說了什麼是一個字都沒聽清:「你講什麼?」
周行川被吼的一愣,也不怪他,阿婆以為誰都跟她一樣,聽不清楚的人是不知道自己說話有多大聲的,周行川這才看出她有耳疾,便湊過去,一字一句喊道:「婆婆,我向您打聽柳郎中。」
「朗宗?我們這可沒這個人。」柳阿婆抓住周行川的手:「你是哪家的孩子?眼生的很。」
周行川試圖把手拽回來,可沒成想阿婆看著年紀大手勁卻不小,見阿婆不像能輕易放開,便老實答了:「我是徐楠家的親戚,來換藥。」怕阿婆再次聽岔耳,他指了指自己還裹著紗布的腦袋。
阿婆這回看明白了:「哎喲,這是哪弄的?造孽咯,沒傷著臉吧?」
周行川搖搖頭。
阿婆又道:「沒有就好,你長得標緻,若是傷著臉破了相可不好,姑娘你是要找仁義小子吧,我帶你去,這村裡有好幾個地痞無賴,一會見著你怕他們不長眼亂說些話。」
周行川是哭笑不得。
沒想到阿婆不僅耳朵不行,眼神也不好,但她一番盛情,由她帶著去也免得再走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