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田田低泣道:「來不及了啊。我還能剜掉自己臉上的皮活下來,可雨欣的皮早就因為進過必安樓壞了,她是不得已才毀掉自己的皮。」
「嗯?」沈晏清微微側頭,「你說什麼,周雨欣的皮早就壞了,為什麼?」
葉田田猛地抬起頭,她被毀壞的五官中,唯一清澈的眼睛與沈晏清對視著。沈晏清竟在她的眼中瞧見了憐憫。
「——金玉開為什麼要餵你吃昏藥,又為什麼要用布裹上你的雙手,他為什麼要打碎酒樓里的每一面鏡子。」葉田田道,「你還不明白嗎?」
沈晏清緩緩的低下頭,他咬開手上的紗布,再緩緩地撕開粘在肉上的紗布。
他用這雙膿腫潰爛的雙手撫摸上自己的臉頰,他的臉早不復曾經自己驕傲的那般光潔柔滑,他摸到了一道一道的疤痕,生長過、裂開過、痛苦過的肉芽覆蓋了他的臉皮。他或許看上去要比面前的葉田田、周雨欣都要好一點,但也只是好那麼一丁點而已。
沈晏清握著刀柄的手顫抖起來。
原來這就是那個被他殺死的鎮上青年口中所說的必安閣詛咒。
所以凌霄要拿走房間裡的鏡子,再用紗布纏住他所有露在外面能看到的肌膚——他已經是這幅樣子了。
他似是被人重創了腦袋,頭腦中空蕩蕩的一片。
什麼都想不起,什麼都不去想。
沈晏清自小就是個驕縱的紈絝,他作為王爺的前半生寫不好字、背不好書,縱橫謀略一竅不通,最後王朝崩塌,是個一敗塗地的敗將。後來修道,他依舊是資質平平,愚鈍笨拙,不通文理。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一生所值得他人圖謀,值得被愛的,唯有這珠光寶氣的漂亮臉蛋。
現在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就連這張唯一引以為傲的臉都失去了……他還剩下什麼呢。
生長過又癒合的膿瘡是這樣的醜陋可怖,他不敢細想這些瘡疤在自己臉上會是什麼樣子。
沈晏清一遍遍反覆地用左手撫摸自己臉上的細疤,他手上忽然用上了力道,狠狠地去撕自己臉上的創疤,直至鮮血如注覆蓋了他的整張臉。
葉田田沒上來攔,她平靜的看著面前發了瘋似的沈晏清。
再癲狂的畫面,她也在周雨欣和任峰的身上見過了,現在他的舉動根本算不了什麼。
沈晏清忽然停下動作,他雙眼緊緊盯著周雨欣,眼神陰冷,自言自語道:「所以張久夏拿著刀來想來殺我的時候,是周雨欣引他進必安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