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肆倒了下去,耳畔的各種聲音遙遠又臨近,可她沒有任何思考的能力,只被一雙手堪堪接住,復又陷入昏迷。
……
泱肆覺得自已在做夢,又不像夢,總之什麼場景都有,生前的那些記憶猶如走馬觀花一般,想要去捕捉其中一個畫面,卻只是徒勞。
死了,還能做夢?
她好像躺在了床上,身上蓋著的絨衾有熟悉的溫度,身體像是被灌了鐵石般沉重。
半夢半醒間,似聽見吱呀的開門聲,隨後傳來兩人的對話聲。
「參見陛下。」
「阿肆如何了?」
「回陛下,殿下受了風寒,一直昏睡不醒,熬的藥已經溫了三四回,卻是沒法讓殿下服下去。」
床榻前應是鋪了羊絨地衣,泱肆聽不到腳步聲,但仍能察覺到有人走近,緊接著額前的冰帕被取走,隨後換上新的一塊,緩解了腦袋的灼燒和脹痛,意識也稍回籠了些,只是眼皮沉重依舊。
「太醫如何說?」
「太醫說好在殿下身子骨硬朗,可能夜間便會醒過來,到時餵了藥,便無大礙。」
額間鬢角的碎發被輕柔地整理,上方傳來一聲輕嘆。
「阿肆,你莫要怪父皇……」
泱肆越聽越覺著不對勁,費力著勉強睜開眼,眼前人一身明黃色衣袍,正坐在床前,憂慮地望著她。
「你醒了?」
見她醒過來,他顯然是喜出望外,連忙向珠簾外吩咐:「去,端藥來。」
渾身乏力且燥熱難耐,泱肆動手掀開被子的一角,魏明正趕緊將她扶起來靠在床頭,取下冰帕,動作輕柔地擦去她額角浸出的熱汗。
「可覺著哪兒不舒服?朕喚太醫過來。」
床上之人甚是茫然,微不可微地搖了搖頭。
宮女麻利迅速地端了藥碗回來,被魏明正接過去,一勺一勺吹涼了餵床上的人。
她看殿下臉色發紅,想是發了高熱。
殿下畏寒,平素宮裡的壁爐都要燃到最旺,即使殿下不在,也要時刻燃著保持室內的溫度。
她默默去開了半扇窗散熱通風,而後退出去。
「阿肆啊,後宮不可一日無主,更何況你母后已經離開我們七八載,六宮之主的位置一直懸空,你皇祖母如今也將至花甲,後宮之事不宜讓她過度操勞啊。」
魏明正語重心長,且帶著深深的無奈。
「朝臣皆附議另立新後,朕也是沒法子了……但你要相信,朕一直深愛著你的母后,你也是朕最心疼的小公主啊。」
一碗藥餵下去,榻上之人一句話也沒說,連眼神都沒有聚焦過,仿若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屋外,李公公壓低了自已尖銳的嗓音:「陛下,將近三更天了。」
魏明正放下藥碗,「阿肆,御書房還有一堆奏摺等著朕呢。」
泱肆腦子裡一片混沌,被他扶著躺下。
他替她整理好被子,隔著被子輕輕拍著,低聲哄道:「喝了藥便歇下吧,睡一覺醒來就好了,朕等你睡著了再走。」
床上的人本就是半睜著眼眸,許是高熱頭暈,沒一會兒便閉上了眼睛。
隱約之間,泱肆似乎還能聽到魏明正的聲音:「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