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還有什麼講究?」
泱肆不懂,在她眼裡,嫁衣好像從來都是一個樣子。
「殿下不知道,這嫁衣裡頭啊,名堂多著呢!」
嬤嬤笑著給她解釋了一通,嫁衣和頭面裡面的象徵和意義,包括用料、圖案、刺繡、樣式,就連鳳冠上鑲嵌的珍珠數量,也要嚴謹著。
泱肆聽得頭大,這麼精細的東西,她實在是有些應付不來。
她只道:「嬤嬤,本宮只有一個要求,最紅最好看的布料,其他的您照著最吉祥的寓意去做便可。」
嬤嬤在宮中待了大半輩子,一聽這話,笑得樂開了花,「這話聽著像殿下能說出來的,那行,等老奴回去了,確定幾個樣式,讓畫工畫下來,再送來由殿下挑選如何?」
泱肆對和藹的人沒有抵抗力,也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那就多謝嬤嬤了。」
量完身形後,嬤嬤領著宮女離開,泱肆踏出去,見到了等在廊下的阿烈。
她盯著那人瞧了半晌。
你要說恨嗎?
恨的。
恨的卻不是那人取了她的性命,而是辜負了自已的信任。
因為她有時候居然可恥的慶幸,慶幸若不是夜郎蘆葦盪邊的那一劍,她不會從過去解脫出來,不會回到現在,不會抓住江衎辭,不會阻止了一場與西涼的戰爭。
前世她真的過得太累了,沒有人知道那十年她是如何過來的,沒有人過問過她到底願不願意過那樣的生活。
她也是個女子啊,她也想像普通女子一樣,安穩無憂地過日子,尋得一個好郎婿,相夫教子,平淡無波,但又幸福知足地過完一生。
可是在家國存亡面前,這些平凡的念頭,都成了妄念。
只敢在某個夜裡,任由它在心中恣意發芽生長過一次,還未開花,就親自掐下來,踩碎在腳底,再也不得重見天日。
但是,阿烈懂她。
阿烈陪她作戰十年,生死與共,早已窺見了她心底不能見光的妄念。
所以才會對她說,希望她有來生,希望她做個普通人,安然終生。
八歲到二十六歲,整整十八年的時間。
泱肆就是固執地覺得,阿烈對她至少會有一些情誼。
至少這一點點的情誼,足夠在殺了她之前,給她一個由衷的祝福。
所以當再次睜眼,她才會任由自已一而再地,去忽視,去逃避——這個人,曾結束了她的性命。
但她不能逃一輩子。
那人走到她面前,躬身,行禮,腰間,是她賜的佩劍。
泱肆暗暗平復了一下呼吸。
「阿烈,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想要本宮的性命?」
她終於還是問出口了,重生歸來時沒能問出口的那句話。
面前的人即刻跪在地上,「殿下,屬下從未想過要您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