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還有點時間,申時行展開一卷吳道子的畫卷,這是他最近最常觀賞的畫卷,珍愛非常,只是打開看了一會兒,就覺得心神還是靜不下來,乾脆又卷了起來,結果卷的時候畫軸上方勾了一下硯台,居然撕裂了一些,唬的申時行連忙止住動作,捧著那幅畫,心疼懊悔的要命。
今日真是,諸事不順!
正當申時行內心的小人氣急敗壞的時候,申蘭若進來了。
申蘭若還是如往常一樣,低頭給申時行行禮請安,面上也沒有任何驚惶之色,仿佛今夜過來,只是和父親敘家常一般,倒是讓申時行原本的怒氣稍微止了止——至少這個女兒處事不驚這點,還是像自己的。
「聽你母親說,你不想嫁人?想要學醫?」申時行在朝堂上說話藏刀,每次說完的話,下面的人都要在心裡揣摩再三他的意思,但是對著自己的親女兒,申時行就開門見山了。
申蘭若也乾脆地直接應是。
申蘭若以為父親會和母親一樣,激動地反對,可是申時行聽到了申蘭若的回答,卻沒什麼反應似的,只是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自己女兒幾眼,然後就沉默了下來。
撇開父親的身份,申時行還是大明首輔,伺候過三任君主,每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他卻能繼張居正和張四維之後坐上了首輔的寶座,足以可見此人的心理強大。
說實話,女兒這點事,還算不上讓申時行特別驚訝。
魑魅魍魎的事情經歷多了,只要不是什麼驚天大事,在申時行心裡根本掀不起多少波瀾,申蘭若的這點叛逆和讓秦修文摘了他們整個內閣文臣集團果子這件事比起來,壓根不算事。
但是依舊讓申時行感覺到不愉快,尤其是今日的申時行,一件件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脫離自己的掌控,這對申首輔來說,是不可忍受的。
「你是不是對你娘給你提的那些男子不滿意?」申首輔果然是搞政治的,馬上想到的就是陰謀論。
好端端的女兒突然說要去行醫,不成親,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女兒對醫術有什麼喜愛,畢竟之前也未曾聽說過,腦海里首先的想法就是女兒心裡有了中意的男兒,所以想要來一個圍魏救趙。
於是,申時行就想要想問出申蘭若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麼。
申蘭若沒想到父親的重點放在這個上,她的腦海里飛速閃現過的是秦修文的身影,但是馬上她又打斷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申蘭若果斷的搖了搖頭:「父親,母親給女兒相看的男兒都是俊傑,女兒又如何能有什麼不滿。」
申時行在申蘭若的臉上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表情,心中納罕,轉而又問:「怎麼想起來要去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