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丁月梅給肖老爹餵了一碗雞湯,應是這幾日吃得好了,肖老爹覺得頭不再像以前那樣暈乎乎的。躺在南屋房檐下,扭動著腦袋,看著這個四四方方的院子。
這院子裡的水井、石磨、還有那一套小矮桌凳,都感覺很熟悉,腦海里浮現起兒時的畫面,忽然感覺光線微暗,遠處兩個身影緩緩走來。
肖聰和虎子一人抱著一個雞腿,一邊啃著一邊朝肖老爹走過來。
「你到底是誰?怎麼在我家?」
看著眼前陌生的老頭,兩對小眼睛充滿著疑惑。肖聰問過爹爹和阿娘,他們都回答這個人是誰。這幾天總是看到這老頭躺在這裡,閉著眼睛,今兒見他似乎醒了,肖聰趕快過來問他。
肖老爹看著眼前的男孩,一個大口啃著雞腿,不一會兒雞腿就啃了一半了。另一個雙手抱著雞腿,啃了多會兒,雞腿才破了皮,但他啃得津津有味的。
他看了好一會兒,一隻僵硬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出去,這一動肖聰聞到一股濃烈刺鼻的臭味,連忙拉著弟弟退了一步。
「噫,好臭!虎子,我們走,不要理他。」
十一月底,花岱延帶回來肖老大的消息,原來肖老爹當年離開臨安去了明州,相隔也不遠,騎馬三天就能到。那邊東面沿海,有不少從事海外貿易的商人。
肖老爹到了明州再娶,又育有兩兒一女,做了點小生意,算得上家道從容。五年前妻子離世後,肖老爹成天酗酒。三年前一日醉酒晚歸,腳不留神摔倒,再醒來身子已經動彈不得,從此後生意落到了兩個兒子手裡。年輕時夫妻倆對生意上的事親力親為,因此管教孩子的時間少,兩個兒子性子十分頑劣。還結識了一些狐朋狗友,成天待在賭坊里。肖老爹臥病後,兩個兒子更加肆無忌憚,不到三年時間敗光了家產,還把肖老爹藏著的積蓄都騙了出來。房子鋪子都拿來還了賭債,一家子搬到了城外幾間偏僻的茅屋裡。
「我看了那幾間茅屋,還漏雨呢。聽村子里的人說,他們家每頓吃剩的,拿點餵雞,拿點給老人吃,有時兩三天才吃得上一頓。你這要是叫他們接回去,老爺子可能挨不過這個冬天了。」
花岱延連夜從明州過來,就是讓肖宴儘早拿定主意,「要是你爹在祠堂巷待得日子長了,再想送走就更難了。」
肖克嵐:「難道這會兒就能讓人把他接走?還有這巷子里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即便大夥都清楚他爹這麼多年對他不管不顧,要是就這麼把人送走,難免惹來非議。」
肖宴垂著頭,一臉沉重,回過頭看了一眼屋檐下躺著身影。
「一走二十多年,還以為不在了,都不曾回來看看我,看看爺爺奶奶。還想想賴在這兒,做夢!」
就算肖老大不把人接回去,肖宴也絕不會讓肖老爹在這屋裡待著,就這一個月里,肖宴每天都不想回來。每每看到這個半死不活的人在這,心里就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