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人捏著信,面色莫測。
對一位想要治好弟弟瘋病的兄長來說,信里的內容無異於石破天驚,不可置信,卻不得不冷靜對待。
冷血三人等了許久,才聽薛衣人說道:「我叫人帶你們去他的屋子調查,在沒有找到他之前,不得輕舉妄動。」
三人紛紛應下。
他們當然不會輕舉妄動,會輕舉妄動的只有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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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遍半個松江府都找不到的薛二爺正在河邊釣魚。
薛家莊找的是薛寶寶,和他薛笑人有什麼關係?
眾人早忘了薛笑人的模樣,只記得薛寶寶的濃妝艷抹的猴屁股紅臉,即使將松江府翻個底朝天也是找不到他的。
河水流淌,涼意襲人,樹影搖晃。
薛笑人眉頭緊蹙,他沒想到阿爸會來得那麼快,快到他什麼都沒來得及準備。
在薛家莊裝了那麼多年瘋子,薛笑人已經將所有人厭煩透頂,他在薛家莊是個多餘的外人,比客人還要多餘。薛衣人有妻有子,薛家莊的「薛」已經不是薛笑人的「薛」了。
所有人在憐憫他的同時都嫌棄他累贅,即使厭煩透頂,薛笑人偏偏就要在他們面前礙眼。
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薛笑人已不想再提,他原本是想以失蹤為由假死離去,但還沒來得及偽造好屍體,阿爸來得太快,快到薛笑人有點後悔沒有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屋子,直接金蟬脫殼。
想將一具屍體運進薛家莊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薛笑人的密道僅供一人通行,更何況合適的屍體也不是能立刻找到的。薛笑人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選擇出此下策。
也不能否認他確實存有幾分看他兄長熱鬧的心理。
薛笑人盯著河面的水波,那條巨蛇遠比他想像中的大,一點紅的描述還是太過平淡。
不管什麼假屍體了,在阿爸找到他之前……
薛笑人猛地抬頭,愕然地望向巨蛇原本所在的方位,不知何時,那龐大的巨物已然消失不見,而他竟然無知無覺,直到想到它的一瞬間才意識到它的消失。
……一點紅的描述沒有錯。
薛笑人怔愣良久。對於他這樣自我的人來說,自己的想法在不知不覺間受了影響,是件令人恐懼的事。尤其是薛笑人已提前知曉此事,但當事件真正發生的那一刻遠比不知情更令人震撼。
發呆的薛笑人沒有注意到遠遠的從河面上漂來一道起伏的黑色物件。
魚竿上傳來的沉墜感扯回了薛笑人的注意力,河面上漾開劇烈的波紋,薛笑人下意識地扯動魚竿和底下的生物較勁,這是屬於人類的本能,類似於釣魚佬絕不空手而歸的定律,接近於小貓見繩子就扒拉的天性。
一道黑影破水而出!
衣衫嗒嗒滴水,兜帽嚴嚴實實,身姿頎長,氣勢陰森逼仄——
是水鬼!
不。
是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