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浪心情不佳,聞言稍稍提起些許精神:「他還好。」
崔玄蟬端詳千雪浪片刻,緩緩道:「想來,閣下便是和仙君的高徒?」
「是。」千雪浪微感訝異,「認出紅鷺倒也罷了,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見他吃驚,崔玄蟬得意一笑:「我雖樣貌生得老,但眼還沒花,如此斬魔神鋒,在大戰時未有威名,定是戰後所鑄,鑄師之中,唯有封爐的大鑄師有如此本領。閣下如此修為,我卻不曾耳聞,可見淡看名利,又能得大鑄師為你破例,必是和仙君門下。」
千雪浪沉默片刻,他是無情之人,並非是無知之人,崔玄蟬如此身份,將姿態這般放低,無非是感慨懷念當年故人。
他無意再多捲入這場不屬於自己的久遠回憶,問道:「你方才為什麼說且慢?」
如此不近人情,倒比和仙君更盛,當年和仙君還知敷衍我兩句閒話哩。
崔玄蟬心頭微酸,自當年除魔大戰之後,故友凋零,知己不存,這許多年來守在東潯城中不免寂寞,難得遇到故人之後,不由得起了一點老小孩的性子。
他慢慢走到殷無塵的屍身前,故意道:「你可知他是什麼東西?」
千雪浪冷冷道:「抓他時還是人,殺他時已經不是了。」
「這話說得倒是乾脆,倒不能說不對,只是還不夠詳細。」這是正經大事,崔玄蟬雖有逗人之心,但神色仍凝重起來,「準確來說,他是魔奴,還是未成的魔奴。」
千雪浪皺眉道:「魔奴?」
就在這時,忽聽外頭一陣亂鬨鬨的響動,由遠到近,夾雜呼喝聲,兵器交錯之聲,還有靈獸嘶吼咆哮之聲。
崔玄蟬一下泄了氣,忽翻個白眼,頓失莊重風度:「吵也吵死,真來了有本事的人,這般呼喝有什麼用處。我怎麼生出個蠢貨來,難道是上蒼嫉妒我英明神武?」
很快這幽寂的靜山雲居就被崔家人馬擠滿,眾弟子紛紛對崔玄蟬行禮:「城主!」
崔玄蟬皮笑肉不笑:「好啊,都是我崔家才俊。」
又見眾弟子似潮水般往兩邊分開,當中走出一名鷹鼻鷂眼的中年男子,他模樣與崔玄蟬有幾分相似,只是眉宇間陰鬱更濃:「爹,發生什麼事了?」
崔玄蟬涼涼道:「沒什麼事了,現在只等你親老爹死,免得叫這群弟子白來一趟,不能給我哭喪送行。你正好現在去撿個盆來,再將衣裳那半邊白色扯下來,湊個打幡摔盆,做足全套,一全孝心。」
那中年男子又氣又急又驚:「爹!你這是什麼話!」
「你也知道不是人話!」崔玄蟬勃然大怒,「混帳東西!我叫你戒嚴,你帶著弟子來我這兒做什麼!我要你這點孝心?要不是這吸血的魔奴已死,我看今天不是你給我摔盆,就是我白髮人送黑髮人!虧得你還有點分寸,知道沒帶我那乖孫來!」
崔景純正好自後頭趕來,喊道:「爺爺!」
眾人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