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塵沉默片刻,看了一眼千雪浪與任逸絕後忽然微微一笑:「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雪大哥久隱深山,任公子常在流煙渚等地行動,所知多是利益紛爭,只怕對名門正派這兒的麻煩了解不多,可你我卻不然。」
「天魔捲土重來,各大門派少不得要同舟共濟,一道聯手,然而門派之間又何嘗沒有紛爭,沒有利益。流煙渚等地為利益翻臉無情,固然麻煩,可名門正派當中的規矩條理真要計較起來,卻更叫人為難。」
任逸絕聽出其中暗示,不由得眼睛睜大了些。
鳳隱鳴猶豫片刻:「水姑娘的意思是?」
水無塵說到此處,微微嘆了口氣:「我雖不知道天魔到底在打什麼盤算,但是按照雪大哥所言,魔禍已然開始,魔氣最先殘害的所在必然傷亡慘重,其他門派即便一開始有心相助,可一旦付出代價,難免抱有僥倖心理不肯再施以援手。」
「鳳先生行走世間這麼久,不知道多少人欠了閣下的人情,多少人敬重你的名聲,我想請你去做這個說客。」
鳳隱鳴幾乎沒做什麼考慮,就點頭同意:「好,此事對我不難,我必會前往。」
有時候與鳳隱鳴說話就省心在此處,即便他不贊成眾人的計劃,可是只要交給他做的事不違反道義,他就會一口答應。
有時候水無塵真希望這種道德能夠勻出些許給她的策郎。
「至於雪大哥跟任公子。」水無塵揉了揉眉間,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道,「還是二位自行隨機應變吧,這計劃既由任公子所制定,我只怕也交代不了什麼。」
鳳隱鳴問道:「那水姑娘你呢?」
水無塵苦笑了兩聲:「我的事倒是比你們都輕鬆,不過是回家去找策郎,交代他有關奪魂的陣法。說來也只是費費腿勁,別的倒是沒有什麼。」
儘管鳳隱鳴對水無塵與九方策的事並不知情,可從言談與表現之中也瞧得出來他們夫妻二人之間只怕有些情況,如今見著水無塵的模樣,更確信這一判斷,不由得心中又是關切,又是奇怪。
鳳隱鳴無奈道:「即便將丈夫捲入其中,為難自己,水姑娘也仍要這樣做嗎?」
「仍要這麼做……」水無塵微微眯起眼睛,仰起頭來想了想,隨後一笑,「鳳先生說得好似我冥頑不靈一般,其實我只是忌憚一件事而已。」
「忌憚一件事?」
水無塵點了點頭道:「不錯。誅魔劍在手,和仙君的犧牲固然使人感動嘆息,可是你我也見過誅魔劍的威力,它確實很強,對上天魔卻還不夠強。」
鳳隱鳴點頭贊同:「不錯。」
「如果,它永遠只有這麼強呢?」水無塵看了一眼千雪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要找尋的那個人無意間因魔禍為蒼生而死呢?倘若我們就是找不到一個能夠匹配誅魔劍的至情至性之人呢?」
鳳隱鳴突然沉默了。
犧牲就一定會有回報嗎?未必吧,倘若犧牲就有回報,那麼他的那位小友本該在母親的犧牲之下幸福快樂地長大,而非是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