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信國公夫人曾養過一隻羽毛華麗的孔雀,開屏時光艷奪目至極,異常美麗,整日驕傲地走來走去。但當它被雨淋濕時,華麗的尾羽立刻就耷拉下來,變得垂頭喪氣。
在裴含繹眼中,永樂公主此刻就是一隻垂頭喪氣的小孔雀。
他微覺有趣,溫聲道:「公主因何憂慮?」
景漣垂著長睫,半幅心神還沉浸在思緒中,聞聲驚覺,搖頭道:「沒什麼。」
今日細雨朦朧,微風吹拂,極為涼爽。
裴含繹抬首,透過被風吹起的簾幕一角,望見斜風細雨中若隱若現的東宮檐角。
他聲音柔和地道:「公主不必太過憂慮,事涉天子安危,我不敢妄下論斷,但福寧殿乃是天子居所,沒有人能在這裡弄鬼。」
這話只不過是最普通的寬慰之語,然而或許是太子妃最後一句話太過篤定,景漣心底忽而生出一種奇異的直覺。
她忽而想起,福寧殿裡,父皇也曾經對她說過這句話。
轎輦緩緩停下,東宮近在眼前。
東宮的宮人們垂手侍立輦外,一頂小轎停在一旁。
裴含繹目光掠過景漣微變的神色,付之一笑,起身告辭。
「公主?」
眼看太子妃的小轎消失在東宮宮門之後,景漣卻仍一言不發,秀眉深鎖,竹蕊不禁出聲喚道。
景漣回過神來。
她朝簾外看了一眼,輕嘆道:「慢慢折回含章宮。」
竹蕊應下,見景漣眉目間並無惱怒,才低聲道:「公主,方才太子妃最後那句話說得沒錯,您實在不必太過憂慮。」
景漣抬眼,看著自己忠心耿耿的貼身女官,忍不住嘆了口氣。
「太子妃不是這個意思。」她喃喃道。
太子妃不是在寬慰她。
太子妃是在暗示她,丹藥有毒這件事,很可能是父皇一手安排的。
但果真如此嗎?景漣默默想著。
倘若此事當真是父皇安排的,那父皇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她的心裡漸漸湧現出答案。
景漣閉上眼,聲音低不可聞。
「搜宮。」
父皇是想藉此搜宮,篩查高位妃嬪、諸位皇子身邊的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