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穗穗『二字,用著含情脈脈的語氣。儘管他自己沒收到請帖,可他不會放過一次折損陸雋尊嚴的機會。
「不是。」陸雋說,「我隨老師來的。」
「陸公子到我這兒坐吧。」袁丞指了一下他所坐的酒席,道:「聽聞陸公子高中解元,明年若進了殿試,興許那些前輩能幫扶陸公子。」
說罷,他傲然睥睨著陸雋,暗道南郢的書生是酒囊飯袋,讓一個窮山惡水裡出來的野夫奪得解元,這種人都能進朝為官。
袁丞不相信陸雋在利益面前還是一臉死人相。
陸雋回絕道:「多謝小侯爺關照,陸某要在此陪著老師,不便跟小侯爺去。」
陸雋從未討厭過什麼人,想起虞穗和此人有過談婚論嫁,心頭猶如落了一塊名為嫉妒的巨石。
他不該有這念頭,好比泛不起漣漪的河流,不該有湍急。陸雋厭惡袁丞,厭惡到了極點,一切與君子不搭邊的詞,接踵而來。
第40章 酒令
陸雋的回絕,反讓袁丞愈加熱情,他道:「陸公子若不吃酒,不如跟我去給老太太拜壽。」
老太太他們並不在正廳用膳,在前院聽完戲,便去蘭園了。
是以正廳坐的是官員將士,袁丞來得遲了,且他又是不請自來,給老太太備了厚禮,丁管家只好把他帶到這兒。
陸雋猶豫了,他不像方才很快就回絕袁丞。
他和老師是空手來的,即便他沒有給人拜過壽,也知要有體面。
陸雋抬頭,深不見底的眼眸看向袁丞,不卑不亢地說:「有勞小侯爺帶路。」
末了,他起身向陳昌石說,要和小侯爺去拜壽。
「哦,小侯爺嗎……」陳昌石几杯菊花清釀下肚,不亦樂乎,鬢邊白髮好似都飄了起來,「去吧,去吧,代我跟老太太問好。」
兩人離開正廳,袁丞走在陸雋前面,道:「陸公子文采斐然,原來師承陳先生。」
他問著陸雋平日讀什麼書,寫文章用什麼技巧。
「忘了問,陸公子家在何處」
他私下把陸雋調查得一清二楚,但明面兩人沒聊過這些。袁丞心思縝密,不想露出馬腳,又十分享受能讓陸雋剝開自個兒輕賤的家世。
陸雋對袁丞此人一無所知,此人的問題有許多,只差沒問他祖籍在何處——虞穗之前喜歡這樣的人麼
話多,聒噪,油嘴滑舌,空有一身金貴的皮囊。
「陸某家在慈谿鎮,花塢村。」陸雋說。
離蘭園還有一段路。袁丞停下腳步,回首瞧了瞧陸雋,這野夫今日倒穿了件新衣袍,可也是老土的布紐扣對襟短衫,腰間別無點綴。
「陸公子吃了不少苦吧。」袁丞唉了一聲,道,「我父親每年撥銀兩給鄉鎮的書院學堂,購置讀書用的東西。他說寒門出才子,若因錢財不能夠讀書,實乃憾事。我想陸公子以現在的年紀,拿下解元,箇中定有數不清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