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楊乘泯離開,陳牧成又做夢。
夢是投射,對現實的投射,衝動的,難抑制的,與欲望有關的,將人內心深處最普遍重要的潛意識通通提煉出來。
以往陳牧成難夢到他,大概是昨天被親近和親近刺激到。
與困在浴室里分不清是不是夢的迷醉不一樣。貨真價實的夢,夢裡他抱他,耳鬢廝磨,臉黏著臉。
是不是因為楊乘泯對他太好了啊,好到他以下犯上,無法無天,夢裡夢外都敢冒犯他。
陳牧成的視線釘在楊乘泯耳朵後面的痣,薄薄的皮膚透到血管都能泛出來。
楊乘泯說他身上很多痣,他知不知道他也是啊。
陳牧成在這時真覺得,痣這種小小的筆點一樣的東西長在人身上是一種隱晦的勾引。不然怎麼楊乘泯昨天晚上看到就要去摸去碰,而他現在也很想。
「你別把我帶回去。」陳牧成不再看,偏開視線在手機上心不在焉地劃了兩下,扯開話題,「我要去車站,我有朋友要來找我。」
倒是沒聽他說過在江州的自己。楊乘泯主動發問:「什麼朋友?」
「坐我前面的同學。」高考這趟列班車終於結束最後的一程,陳牧成第一時間去問余千思的錄取結果。她沒回他,一連幾天都沒回他。始終得不到音訊,陳牧成本來準備回去一趟。只是今天,他一大早醒來,余千思說要來洛山,來找他。
若是平時,陳牧成自然是很高興的,肯定要迫不及待地為余千思張羅東張羅西,帶她這裡玩玩那裡看看。可現在,陳牧成卻蔫蔫地提不起任何興趣了。
他和余千思,是兩個互相知曉心意唯差捅破那層窗戶紙的人。雖然陳牧成沒想捅破,可陳牧成同樣覺得自己是移情別戀的渣男,不可避免地陷入譴責自己的處境。
他變心,他見異思遷,他先喜歡別人。
車在高架上飛快馳行,窗外景色晃成一道連綿的綠。
接著是慢,出了通道,慢到在對待一件很重視和很重要的事。楊乘泯把車停在路邊,說嗯,又說好。
他側身拿出一個袋子,然後又拎出那種命令的,不容拒絕的大人姿態,要給陳牧成帶上。
手錶,圓的,黑色的。陳牧成還是要問:「這是什麼?」
楊乘泯答:「定位手錶。」
「哦。」陳牧成一頭霧水,去問:「你給我帶這個幹什麼?」
楊乘泯沒說話,低頭解錶帶,兩隻手在他手腕上一個一個,試出那個最合適的大小,他語氣施壓,道:「不要取掉。」
換到陳牧成這裡,緊又勒,合適只是他單方面的認為合適,對陳牧成來說沒有任何舒適感,是真的為了讓他難以取掉而刻意加深的桎梏。
陳牧成執著地又問一遍,聲音高出不少:「你給我帶這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