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萬籟俱寂。
村內有棵參天大樹,樹上建了間精巧木屋,透出幾分暖光。
不過一晃眼,江遲遲就被阿九帶到樹上,被引進木屋。
屋內精緻的銅香爐飄出瀰漫著奇特的薰香氣味,乾燥、溫暖、帶著一絲神秘。木屋的地面鋪滿了深藍色的麻布地毯,所有的木製家具上都籠罩了不同顏色的布,色彩絢麗到讓人有些頭暈目眩。
一個蒼老的背影盤腿坐著,衣著繁複,色彩深沉,帶著深紅的兜帽,手里拈著一串蜜蠟珠。
這就是阿九口中的大巫了,江遲遲看不出大巫的年紀與性別,謹慎地坐在一邊,禮貌而客氣道:「晚輩江遲遲,見過大巫。」
「真像啊。」蒼老溫和的聲音對著江遲遲響起,是一位年邁的女性,她不曾睜開眼睛,「江天師祭陣的原因,要從娘娘身上說起。」
巫儺的表情肅穆中又帶著幾分痛心,「靜華觀里供奉的娘娘,與山上靜華觀里的娘娘,是同一個。」
江遲遲並不驚訝,這點她之前就有所猜測。
「一神雙面,一面慈悲,一面陰暗。」巫儺緩緩問,「阿九同你講過信仰的起源吧?」
江遲遲點頭。
「一切的變故,都起源於那一場,盛大的祭祀。」巫儺蒼老的聲音里含著怒意,「那是一場,人祭!」
「許多的人被放乾鮮血,如同豬狗,抬上了供台。祭祀一共七天七夜,沒有停歇。」
「祭祀結束,人被分而食之。熬過了那一場饑荒。」
「等等。」江遲遲打斷巫儺,「這場祭祀是由誰提出的?」
巫儺嘆了一口氣:「是一場夢,整個村子夢見娘娘斥責村民們不夠虔誠,要奉上人牲。」
「羅陀幻夢。」江遲遲篤定道,所以玄鬼從數百年前就已經盯上了這裡,一切都不是巧合。
巫儺繼續說:「村巫代代相傳,有通靈的本領。我的先祖在睡夢中通靈,看見娘娘被無數黑影纏繞,蠶食……」
「她用了一些辦法,將娘娘分為兩面,一面托放在了最初的神像中。」
「另一個娘娘越強盛,這裡的娘娘就會越虛弱…這樣下去,娘娘慈悲的一面最終會消散。」
江遲遲想到一個貼切的詞,污染。
那場祭祀使祂被污染。黑影是亡者的怨恨,他們影響著神明,並污染祂。
「靜華觀的人曾多次試圖闖入這裡,讓兩個娘娘重新融為一體。」巫儺轉動著蜜蠟珠,「我已經老了,本事不如以前厲害。多虧了江天師祭陣,又多撐了幾年。」
「洗濯禮將近,已經沒有時間了,你與你的朋友可想清楚了?現在的靜華觀比從前更難對付。」巫儺輕嘆,「如果你們想走,看在江天師的份上,我拼著這條命也能把你們送出去。」
江遲遲目光清澈堅定,說:「大巫,血海深仇不能不報,但請你幫我送三個人出去。」
......
村子裡的人空出一棟小木樓供江遲遲等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