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容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像是故事里居於白雲江水的神女,但一眼望過去卻讓人難以轉開眼睛,整個人像是被妖魔的魅力統治著, 但只看她的眼睛,其實黑得清澈, 乾乾淨淨,齊四郎的目光停駐在那雙眼睛裡,他們的距離有些近了, 近到他能看到她那雙杏眼中倒映出來的影子,里面有湖光山色, 還有他。
除此之外,是屬於她的瀲灩輝光。
檀華目光微微一掃落在齊四郎的手指上,他手指修長工整,指甲邊緣整齊。
微風吹過,隱隱有幽微的香味拂來,香氣中有微微的苦澀味道。
齊四郎像是夢醒一樣,他的手還是適才將扶未扶的樣子,幾乎要碰到她的衣襟。
他的目光微微下落,只見一條雪白玉頸沒入鵝黃色領口,文心蘭一般顏色的淺黃色衣衫顯出幾分天真可愛,她身材婀娜窈窕。
他驟然意識到了這個過於靠近的距離。
腳下後退了一步,微微拉開距離,目光卻是尋到了她的手,纖纖素手,猶如玉雕冰鑄,指甲上一點點桃花色微粉,其餘儘是透明一般的白色。
他記得她和燕歸牽手站在清韻坊前面的樣子,那時候她臉上戴著一隻紅色的兔子面具,看上去格外可愛,像是誰家的小妹妹。
「姑娘還記得我。」
齊四郎微笑著說道。
桃花眼看人時總是深情,而他的眼睛格外明亮一些,看人的時候眼睛又是一眨不眨的,好像非常認真,像是要把人看進心裡,裝進眼睛裡。
「記得又怎樣不記得又怎樣?你還走不走?要去鹿鳴居就往前走,走到盡頭往東邊拐,如此拐兩次彎,就能見到鹿鳴居了。」
齊四郎說:「我與姑娘初見不善,非我本願,那天在下應朋友約,喝酒賞曲,沒有什麼不規矩的地方,還請姑娘勿生芥蒂。」
看來古今都是一樣。
做了壞事的人總會說自己沒做,若是被人發現了就說自己不得已。
檀華道:「我曾看過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此言莫非是用來形容齊郎的?」
這句話,文辭清麗,意蘊出塵,為大家之言,望文知義,可知這句話是讚頌一些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潔之人。
若是換個場景,齊四郎定會好好品味這句話。
若認識說話之人,邀之烹酒煮茶,對坐暢談,問及整篇文章,再一起細數古今名人逸士,也是一樁快事。
只是現在,他心中唯有苦笑。
此言雖美,卻不是誇讚他的,而是做譏諷用。
「在下德行淺薄,不堪此言,讓姑娘取笑了。」齊四郎認認真真行了一禮,優雅落拓,唇角含笑亦見誠懇,桃花眼流光華彩,檀華能從中看到真誠。
她想,這個人的人際關係一定很好,如果他真誠交友的話,很少有人會拒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