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陪著檀華坐了一會兒,說道:「主人不在的這段日子,有一件事要和主人稟明,請主人容稟。」
「什麼事?」
「前段時間常在主人身邊侍奉的奴僕丟了,管家查過,說這人沒有偷盜府中財物,不知可要報官?」
若不是那個人丟了,今天給主人送葡萄的也不會是她,婢女暗想著。
檀華聽到擺擺手,說:「丟就丟了,報官就不用了。」她動了動春日裡有些發倦的腦筋,說道:「府上的人,若是誰想走,讓人直接來和我說就可以,不用逃走,也不用什麼贖身錢,誰若是想要尋親或是安家,直接來說就好。」
侍女笑了笑說:「待會兒奴婢就將這話說給人聽,別人如何奴婢是不曉得的,奴婢一直在這兒,除非您趕奴婢,奴婢也是不願意走。才走的那個也是個忘恩負義沒心肝的,再就是心性不定,沒吃過苦頭。」
檀華又吃掉一顆酸酸的葡萄,默默說:「也不要你們誰來感激我,就是恨我怨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畢竟是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她自來到這個世界一十九年,過得都是奴婢圍繞照顧的生活,這些人圍著她轉圈,少的時候一兩個,多的時候十幾個二十幾個,也是不多的。
照顧不好就有丟腦袋的風險。
她們多是十幾歲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年紀大一些的姑姑也是三四十歲,她們怕她冷著熱了,關心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穿什麼衣服舒服或是好看、梳什麼樣的頭髮合適……
多少人的心思,多少番心腸搭在她身上,檀華經常想,她何德何能呢?
她對這些好一些,大多數是不肯領受的,若是好的過了,她自己又擔心是不是在害這些人的性命。
畢竟每個世界都有它運行的規則,一旦脫出這個規則人就可能被規則碾碎,而僕人婢女,正是地位卑下,生死不由自身的人。
這些年裡,她受著這些人的照顧與供養,寧可她們怨恨自己一點,這是應該的,若不是這些「主人」奴役著她們,她們還是有自己人生的自由人。
只是這些人,都是可愛的人,她們不肯恨她。
在這奴婢心裡,沒有比檀華更好的主人了,待人以寬,從不打罵,行事大方自然。
此處是她的一個別院,不知她是哪家人,只偶爾來住一段時間,短則一兩日,長則十天半月。
人來了,也不見得耍威風,更不說風風火火的做什麼殺雞儆猴的事情,府里的丫鬟不會調香,弄混了香料,害得主人多睡了半天,也不怪罪。
她們便是在自己家裡,也不會過得這樣自在,倒像是個人間桃花源一般。
檀華遺下侍女和那盤葡萄,獨自漫步於小院梅林當中。
只見滿眼紅粉繽紛,芳香撲面,鳥兒在樹枝中間飛舞雀躍,地上綠草茵茵,如一面長草毯子,也有蟋蟀小蟲伏在草叢當中長長短短的鳴叫。
步行自然當中,有種超脫自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