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恆也吃得差不多了,食不言寢不語,兩個人並沒有說幾句話。
吃完飯,檀華送蕭恆出門,走了一段路,人在橋上,臨水而行,檀華忽然說:「哥哥,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命是早就定下來的,不成婚是如此,成了婚還是如此。」
她話說的平靜,蕭恆猛地頓住腳步,轉過身,一手抬起按住檀華的肩膀,看著檀華的眼睛說道:「無需憂慮,妹妹必會長命百歲。」
這話說得篤定,檀華幾乎不能將之當成一個安慰,差點以為是個承諾了。
她笑了笑,眉目舒展,對蕭恆說:「娘胎里帶出來的病,積年的頑疾,哪有好治的?又哪裡來的長命?」
蕭恆只說:「妹妹你儘管安心,就算是找遍天下名醫,也一定會治好你身上的病。」
他一點都不想放棄,還在尋找。
檀華說:「謝謝皇兄一番心意,我早已安以待命,卻是哥哥,不要再多做什麼事情了。只有一事,想要拜託皇兄,哥哥放心,不是婚姻相關的事情。」
「妹妹儘管說,就算是婚姻上的事情,只要妹妹成婚,其餘的事情,一概都是好說的。」
人成婚之後又還能有什麼事情呢?
到時候真有什麼事情又是方便對蕭恆說的麼?
檀華說:「若有一日,妹妹不在,請哥哥對這些年服侍我的人照拂一二。」
蕭恆說道:「舉手之勞的事情,妹妹無需擔憂,不論何時,你身邊的人我總是給一些面子的。妹妹可有什麼事情要我做?全部用客氣。」
檀華搖搖頭,兩個人就此分別。
這一個晚上,蕭恆在東宮裡,卻是很久才能入睡,他躺在枕頭上,閉著眼睛,像一塊石像,沐浴著夏日皎潔沁涼的月光。
腦海里想著檀華的婚事,一絲睡意也無,索性睜開眼睛。
有時候他覺得妹妹是一個大人,有時候又覺得妹妹是一個孩子,這種印象交替出現在腦海里。
今天見過妹妹,他看那些紅燦燦的布料鋪在芙蓉殿的花廳里,再去看檀華,就驀地從她臉上發現兩分稚氣,尤其是分別時她說話,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孩子的眼睛一樣乾淨漂亮。
不過是幾十個宮女太監,自來是奴僕為了主人捨生忘死,有幾個是主人生死難料還記掛著奴僕?
這一想,蕭恆就覺得檀華過於天真了,他一時擔憂她婚後受了委屈不忍說,一時又擔憂她有人裝好賣乖著讓她受了委屈。
兩樣俱是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