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路再裝傻就說不過去了,只得輕咳一聲:「畫上的人是你的……」
夏澤呆呆地望著蕭路,又望回畫像,雙唇微顫,過了片刻,才回答:「……前任。」
唔……跟蕭路猜測得一樣,但是,等等!
「陸尋,偃師……他是個人吧?」蕭路問道。
「嗯,不像你,是個惡魔。」夏澤持續走神,隨口一答。
一個人,再長命百歲,也死了幾百年了。蕭路眼風掃過夏澤,嗯,真是純情。
「節哀順變。」蕭路好容易找到一句安慰人的話。
「我節什麼哀?」夏澤帶著哭腔,「他死了才好,早死早好!灰都不曉得揚到哪裡去了,不然我一定親手把他挖出來,燒成灰燼……」
蕭路:「……」可憐之人必有其難哄之處。
展廳內又一次陷入沉寂,只有夏澤微微抽動鼻子的吸氣聲。
蕭路思忖半天:「不管他怎麼得罪你的,人已經死了那麼久,你就……算了吧。」
「算了吧」三個字一出口,蕭路便知自己終究還是不會安慰人。
是夏澤難抑悲憤的神情讓蕭路知道的。
「你說得好輕巧啊,算了吧……是他甩了我,你知不知道?」
蕭路上哪兒知道去?只好支吾:「哦。」
「他讓我滾,」夏澤幽幽地說,又長又卷的睫毛因被淚水濕潤而向下覆蓋,將那雙深紫色眼眸襯得水霧迷漫,流光婉約。「他說……」夏澤慘白著小臉,一咬牙,「他說他本覺得我的樣貌新鮮,但他玩兒膩了。」
蕭路一愣,分手就分手,說出這種話就過了。
夏澤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他就這麼說的。」
他一時沒控制好情緒,將他此生最難堪的事情告訴了蕭路。
夏澤再次提醒自己,以後怕是要殺了蕭路滅口。
蕭路搖搖頭:「犯下這等口舌之罪,死了也不好過啊。」
夏澤捂著臉,用手心將洶湧而出的眼淚無聲拭去。他鼻音濃重:「你們酆都也不是很公正吧?你不是活得好好的?你的口舌罪也沒少犯。」
蕭路勾唇,他總算找到了規律:
陸尋此人,長得如何,為人怎樣,別人一概說不得,順著夏澤說都不成。
只能夏澤自己說。
夏澤足足用了十幾分鐘才將自己從不堪的往事中拽出來,眼淚漸漸乾涸。
他緩緩吐氣,抬頭看著陸尋的畫像,輕聲道:「三百年沒來看你了,三百二十七年,零二十天。」
「你們分開三百多年了?」蕭路問他。的確是段很長的時間,他在忘川也不過四百餘年。
「不是,我們分開就要滿六百年了,我只是……後來沒有再回來看他。」
蕭路沉默。
眼前似乎出現夏澤一次次回到雨夜巷,痴痴望著陸尋畫像的場景,眼裡應該也帶著淚水,以及痛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