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一直壓得他喘不過氣的記憶,在他腦海中像是在放慢電影,一幀一幀的給他梳理。
他覺得過去了好久了,但其實才一會兒,他才剛到醫院,被醫護人員放到手術推車上的時候,還努力扭頭去看了一眼謝昭。
是他曾經見過的樣子。
是變成靈魂飄蕩在那個小巷子裡時,看見謝昭來給他收屍的時候,謝昭就是這副表情。
緘默不語,渾身上下氣勢壓抑。
刀子還扎在身上他沒有哭,但是現在卻突然紅了眼眶。
「別怕,不會有事的。」
仔細聽會發現謝昭嗓音都是緊繃著,露了一絲顫音。
但現在場面其實不太安靜,所以夏奕沒有聽出來。
他眼皮子很重,莫名笑了下,有點像是要解脫了一樣。
然後謝昭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很大聲很大聲的喊了一句「我不允許你死」,這種霸總台詞,又給夏奕聽笑了。
不合時宜。
但憋不住。
原來他也不怎麼怕死的。
或者說,當事情已經發生並且無力改變的時候,他會選擇去接受去適應,但不會再歇斯底里的發瘋發狂了。
一直以為自己不長腦子不長記性,但原來那場死亡帶來的陰影,是消磨脾性。
裡面緊鑼密鼓的開始治療,冬天衣服穿得厚,一層層剝除,然後就是一道又細又深的傷口。
外面謝昭在處理事情,從那邊的監控里找到了人,是宋景明。
廣場是有個人潮,鑽進去很難再把他揪出來。
保鏢追了一路,還給追丟了。
謝昭從未如此憤怒過,認為身邊高薪養的都是些廢物。
要動用關係人脈去找,所以驚動的人也很多。
謝珍過來的時候,柏均也一起,看了眼手術室的方向,就沒有問現在夏奕的情況。
「我剛報警立案了,也跟宋家那邊說了,這事兒沒完。」
完不完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唯一的用處也就是宣洩情緒,讓人不至於被堵在心間的鬱氣給憋死。
柏均拍了拍謝昭的肩膀,「放寬心,不會有事的。」
人到絕境時,或者很在乎某個人某件事情的時候,會習慣性一邊祈禱又一邊焦慮想著最壞的結果。
謝昭沒有陷入這種境地,他就是心口空空的。
這種感覺他今年前也經歷過一次,那時候他一點都不懂。
現在懂了,又再來一回。
謝珍拉著他硬是給他摁著讓他坐在了椅子上,有著很大的身高差距,這個動作是柏均幫了一把才完成。
摸上他手一邊冰涼,謝珍就把自己帶來的暖手寶塞到了謝昭手上。
謝昭不習慣用這些很娘氣的東西,謝珍捏著他的軟肋,「腦子清醒點,凍感冒了誰照顧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