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雪想起了雲夢澤飄渺清冷的霧氣,和湖邊偶爾瞥見的血衣人,心中思緒萬千。
葉蓬舟被她一瞬不瞬盯著,漸漸收斂笑意,「小仙姑,你不喝嗎?」
逢雪低下頭,輕抿了口杯中的月華,能讓百妖迷醉的百年醉極醇厚香濃,入口微苦,她微微眯起眼,滿山的月光,也如酒液般輕輕晃起了漣漪。
蜘蛛們把周圍的屍身啃得只剩森森白骨,它們嗅到生人血肉的味道,將逢雪和葉蓬舟團團圍住。
他們依靠的小小墳頭,仿佛黑暗潮水裡的一座孤島。
孤島二人借著盈盈月色,怡然飲酒。
「早知如此,當時就算被砍幾刀,我也要多打些酒了。」葉蓬舟晃了晃酒葫蘆,倒不出一滴酒液,頗為後悔地說。
逢雪嗤了聲,把空碗放下。
葉蓬舟拿起飛刀,笑道:「有花有酒,有友相伴,倒也不算可惜!」他手握柳葉般鋒利的小刀,輕擊在白瓷碗上,在清脆聲響中,高聲唱道:「醉舞高歌海上山,天瓢承露結金丹。」
夜色清涼,少年的歌聲疏狂清亮,如月下松風,霧裡海濤。
逢雪抬手,長劍疾出,冷光如電,將撲上前的幾隻蜘蛛刺穿。
葉蓬舟高聲稱讚:「好劍法!」
逢雪面色清寒,靠坐在墳邊,喉頭殘酒未消。她只有一臂能動,便依靠土墳,將力氣注入這一劍中,疾刺向地上群蛛。
月光照劍,劍華如雪,少年紅衣翻飛,擊樽而歌。
「夜深鶴透秋空碧,萬里西風一劍寒!」
借天一寸月光,借君一丈疏狂。
還以三尺長劍,一腔熱血,縱死,俠骨香!
她口中漫出殷紅,連刺數下後,動作逐漸慢了下來。十幾個小蜘蛛蜷起的屍體落在腳邊,又被湧上的其他蜘蛛分食。
逢雪眼前陣陣發黑,提劍的手似有鉛沉,每一次刺劍,都讓她用盡全力,頭暈眼花。
正費力刺蜘蛛時,一道紅色的身影卻撲了過來。
「啪嘰」。
地上的好幾隻蜘蛛被石頭砸成餅。
逢雪以為是葉蓬舟,費力眨眼,「你不是沒有力氣了嗎?」待眼前霧氣緩緩消散,她看見的,卻是那位懷孕的婦人擋在了她身前。
婦人披著雲錦,蜘蛛不願靠近她,她便拿起塊板磚,用力拍地上的蜘蛛。
一拍下去,便有一隻蜘蛛壓成蛛餅,汁液飛濺。
逢雪:「你……怎麼還在這裡?」
婦人氣喘吁吁,回頭看她一眼,便要解下雲衣,披在她肩頭。
逢雪連忙制止,氣得眼冒金星,斷斷續續地說:「你、你想死嗎?著雲衣,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