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師禿驢,都是虛名,」石大塊頭不覺他失禮,憨厚笑道:「小葉想喊什麼便喊什麼,禿驢是我,大師也是我,校尉還是我!」
葉蓬舟和他聊得投緣,拿酒相勸,你來我往。
逢雪吃個七分飽,就起身離開,走到窗前,仰頭望向天空。
烏雲密布,鎮厄司的鳥又在頭頂盤旋,赤紅眼睛俯視著整座城市,追蹤他們的蹤跡。
鎮厄司怎麼同都尉白花教扯上關係?
她抱著劍,憂心忡忡,卻聽那頭傳來爽朗的笑聲。人微側過身,循聲望去,見火鍋燒起白氣噴香,水霧裡少年舉杯相撞,酒水幾滴灑在桌上。
外面淒風苦雨,裡面卻有火爐、熱湯、好酒,和生動的少年。
「小仙姑,想什麼呢?來!死裡逃生,故友重逢,共飲一杯!」
……
「諸位英雄!」
杜都尉魂不守舍坐著,面孔發白,「可有抓到賊人?」
在大廳兩側,卻有兩撥人對坐。
一撥黑衣佩刀,神色冷峻,肩膀上棲著只黑色的大鳥,一撥卻穿得奇形怪狀,唯一相似之處,肩膀系條白布。
白花教和鎮厄司,臭名昭著的邪魔外道,和朝廷專設,用力剷除邪魔外道的刀,居然同坐一堂,涇渭分明。
「簡直無法無天!」都尉想起兩個刺客,氣得牙痒痒,「這麼多人,還能讓他們生出翅膀跑了不成?」
行四轉動摺扇,露出雙狐狸般的狹長笑眼,「大人莫急,有鎮厄司的諸位同僚在……」
「哼。」乾瘦老者冷哼,「我們可不是你的同僚。」
「那是那是,」行四拱手道歉,「小輩失禮。」
但白花教教徒中卻傳來嗤地一聲笑。白花教的人,說好聽些,是散漫自由,說難聽點,便是一個個平日糞水不離嘴,狗嘴吐不出象牙。
「狗屎的,這老登還挺裝,真是屁股上描眉畫眼——好大的面子喲。」
老者神情陰冷,面如黑鐵,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出聲的人。
「葛千戶大人莫怪。」行四又拱手一拜,「我們鄉野之徒,不曾受過教化,說話難聽了些,大人有大量,何必和他計較。」
葛千戶冷笑。
出口成髒的漢子可不在乎他是什麼鎮厄司的千戶萬戶,從懷裡摸出一面小銅鏡,對鏡貼花黃,給黝黑的臉頰擦上兩團不倫不類的胭脂,說出的話卻變成尖銳的女聲,「四娘我呀,最討厭裝腔作勢的人啦。」
葛千戶冷聲道:「張四娘,原名張思道,是遠州青陰縣人士,因為妻妾爭吵,不勝其煩,把全家上下,全部殺害,包括父母妻妾,弟弟弟妹,還有四名家中僕役,一個襁褓中的嬰孩,一名四歲孩童。」
鎮厄司的人面色微變,投以鄙夷的眼神。畢竟一點小事,把全家都殺了,實在是個窮凶極惡的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