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慌不忙,搖動銅鈴。
「叮鈴——」
黑暗中的殘軀拔刀而起。
葛千戶目眥盡裂。
一張張青灰色的面孔湊到他的面前,只隔著層薄薄的法罩。金光照在他們的面上,他能清楚看清,青灰腐肉下慘白的骨茬,渾濁眼珠里扭動的蛆蟲。
如同惡鬼索命。
葛千戶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
被他下手害死的同僚化身惡鬼,舉起長刀,當頭劈下。
「當——」
法罩上出現一道深深的鑿痕。金光照在一具具死去的面孔上,好似烈火灼燒,他們被燎起燒痕,漆黑如炭,黑色的霧氣從七竅鑽出。
卻依舊拔刀往前,一刀刀劈在法罩上。
葛千戶不由再退,心慌意亂,大聲說:「可不是我要殺你們!是你們自己不識抬舉,自取滅亡!」
「都尉有心賞識,誰叫你們油鹽不進,殺幾個平民怎麼了?你又不認識他們!」
「你們自毀前途,若真想尋仇,何不去尋都尉?」
那些人卻依舊奮力劈砍著法罩,儘管身上被佛光灼燒得焦黑。
生前不通機變,不識好歹,死後也這般固執。
葛千戶氣得破口大罵,無端發抖,竟是恐懼悄然爬上,攥上心頭。
金色的佛光最克制邪祟惡鬼。鬼衛們的殘軀被灼得焦黑,幾成焦炭,每一次動作,都有漆黑碎屑絮絮掉落。
威猛如舞斧的刑天,執著如銜木的精衛。
「不可理喻!」葛千戶顫抖著繼續退,竟沒辦法握好手裡的刀,「再這樣下去,你們可要魂飛魄散的!」
「咔嚓。」
金光上裂開一道細小的裂縫。
葛千戶面色大變,丟出手上纏繞的菩提珠,「定!」
珠子滾落,果然阻了片刻屍衛步伐。他們被釘在原地,骨架撐不起焦黑的身軀,馬上要在金光照耀中灰飛煙滅,化為齏粉。
葛千戶重重吐出口濁氣。
「好走罷。你們現在的結局,也是咎由自取……」
話還未說完,一隻蒼白的手忽然鑽過了裂縫,伸手往外一扯。
那雙手頓時鮮血淋漓,法罩也被生硬地扯開。
葛千戶大驚,拔出腰間的佩刀。他隨身攜帶的有兩把刀,一把長且寬,是鎮厄衛對敵時常用,而另外一把小刀,只有一掌長,兩指寬,刀身旋轉,會冒出數根尖銳的鋼針。
鋼針淬毒,綠慘慘的。
此刀用來近身對敵,出其不意致人死地最是方便。
他猛地出手,數枚鋼針如雨飛出。
刀刃劈開一道慘綠的光。
卻停在了半空。
一隻焦黑的手握住了淬毒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