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烏婦人哭了起來,淚珠從紅腫雙眼湧出,「我漢子是什麼品性我不清楚嗎?他最忠厚老實。」
那人便回嗆:「龍王爺什麼品性我們不清楚嗎?千百年來,祂一直庇護著我們,只有對大奸大惡的水匪惡霸,龍王爺才會出手。祭典馬上要開始,你可別瞎說,惹得龍王不快!」
烏婦人的街坊出來替她說話,「龍王爺?我來雲螭這樣久,還未見過龍王顯靈呢。」
「哼,龍王若不顯靈,雲螭早就遭了災,你們還能擠得進來?」
所謂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全州各地流民擠入雲螭,與紮根在古城的本地人有許多衝突,特別是在對河神的態度上。
對於本地人,河神是威嚴強壯的父親,替他們抵禦災禍,也是溫柔和藹的母親,容他們跳入水裡戲耍,給他們魚蝦填飽肚腹。
但對於外地人,河神只是個以前沒聽說過的野神罷了。
天下的野神還少嗎?他們為斧鉞殺戮時,哪個神佛顯靈了呢?
聽見此言,外地人冷笑:「只是你們運氣好,兵災沒到這兒罷了,還以為你們的河神真有用呢?」
這番大不敬的話,讓本地人勃然大怒,攬起袖子就想衝上去揍人,「早瞧不上你們外地崽了,來雲螭討口飯吃,連個房都買不起,還真以為自己是人物呢?連河神爺都敢冒犯。」
「買不起房」這四個字讓許多人心頭隱痛,「官府讓我來雲螭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不就住的久一些,有多了不起?你以為我不想回家?」
雙方人馬以烏婦人坐得桌子為界線,雙方大將唾沫橫飛,各自招攬人手,招兵買馬,混戰一觸即發。
一把劍丟在了桌子上。
少女冷冰冰地說:「別吵了。」
「奧奧,好的,好的。」
河神摸不著邊,但劍仙御劍江上,來去自如,實打實被許多人瞧見。
無論本地人還是外地人,都不敢在劍仙面前造次,於是唾沫橫飛一觸即發的戰場,馬上便變得安靜祥和。
逢雪看向婦人,「你想要我怎麼替你主持公道?把河神揪出來揍一頓?」
婦人哽咽道:「不敢,只是想求劍仙同河神爺說一聲,讓祂寬宏大量,把我漢子放回來。家裡還有一對孩童要養活,若沒有他,生計難以維持。」
逢雪問:「若是他……已經不在世上呢?」
婦人掩面沉默良久,低聲說:「請河神爺將屍體放還。」
逢雪點頭,「行,今夜子時,去河邊叫魂吧,我陪你一起。」
婦人聽出她眼下之意,身體一顫,滿目悽惶地望著她,眼裡淚光浮動。
閃爍的淚珠比刀劍更鋒利,讓逢雪微微偏過臉,不願面對她的愁容。她放緩聲音,勸慰道:「也不一定。說不定他去了別的地方……叫魂先試一試。」
婦人低低應了聲,朝逢雪跪地長拜。
逢雪扶她起來,她的身體卻像沒有骨頭似的,一個勁往地上墜。
「有珠,」認識的人安慰道:「你家還有兩個娃兒,振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