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被手指常年摩挲,蒙上層金黃光亮,在火把下泛著油光。
「不對啊。」他喃喃自語。
一隻瘦小的三花貓輕鬆擠過柵欄,把條炸魚乾放在他身前,坐端正仰頭看著他,「喵。」
「你這隻小貓,」老先生笑了,「還給我帶東西吃呀?」
「喵。」
老先生:「我可沒什麼能餵你。你長得真像以前我那隻貓兒,不過比它厲害一些,它連耗子都不會抓呢。」
三花煩躁地甩了甩尾巴,又輕輕「喵」了聲。
黑暗中傳來一陣咀嚼聲,是那位大肚的獄卒又擺好酒菜,大快朵頤。
三花貓微微顫抖,貼近老人。
「膽子也像它一樣,這么小。」老先生盤坐下來,拍拍自己的腿,三花熟練地跳到他的膝蓋,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躺下,頭抬著,露出毛茸茸的下巴。
當那隻手曲起撓到下巴上時,它發出了久違的咕嚕聲。
…………
烏婦人發現丈夫和往常有點不一樣。
他的身子變得很冰,脫下的衣物濕漉粘稠,有股縈繞不散的魚腥味;他的眼睛無神,眼白增多,蒙上層模糊的霾霧;他的表情總維持著一個僵硬的幅度,嘴角微微往上咧開,似笑非笑。
「娘。」姐姐阿鯉指了指牆,「家裡發霉咧。」
烏婦人扭頭看過去,牆面爬上大片青黑霉點。
「娘,」弟弟泥鰍望向頭頂,「屋頂滴水咧。」
屋子不知哪裡受潮,不僅長出點點霉斑,屋頂還漏水。
她催促兩個娃兒早點睡覺,丈夫也回屋睡覺了。
烏婦人拿個盆放在漏水處,聽滴答水聲,攪得心亂如麻。若是往常,丈夫早就去屋頂修補幹活,哪會這樣乾脆地直接回屋睡覺?
「怎麼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明日送魚的時候,問問劍仙娘子吧,劍仙娘子那般厲害,心地也好,肯定願意出手相助的。
心煩意亂,手頭針差了准數,刺在手指上,殷紅血珠沁了出來。
她把指頭伸進嘴裡,抿去血珠,一抬頭,睡下的丈夫悄無聲息站在不遠處。
他嘴角咧開,保持似笑非笑的幅度,那雙死魚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她嚇了一跳,「你怎麼起來了?」
丈夫聲音陰沉,「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
寂靜的夜裡,兩隻小貓並排走過曲折小巷。
胡同深深,羊腸般的巷子平日一個人通過都狹窄,對兩隻貓兒卻很寬敞。
小貓昂首挺胸,輕巧越過水窪,水花濺濕了爪子上的毛,它甩了甩爪子,回頭喵嗚催促。
月姑低著腦袋,從水窪旁繞過來。
越往前走,地上的水越多,鋪路的石磚蒙上層陰冷的水汽,一步一個梅花小爪印。
小貓走一步便要甩一下爪子。
三花貓微弱「喵」兩聲,「還要往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