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哪裡來的命教人饒?」
葉蓬舟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拉了起來,甩了甩手上冰冷刺骨的水珠。
飛劍飛回逢雪身邊,她望著面色慘白的水鬼,問道:「這是哪兒?你為何會在這裡?」
「這兒是龍王的行宮啊。」
葉蓬舟轉了轉鬼哭,「別扯鬼話了,哪有這樣的行宮?比地府還要陰間。」
龍宮就算沒有世人心中的琉璃瓦白玉牆,滿地的金銀珠寶,也不該這樣直通地府吧?
但漁夫很確定,喃喃重複:「這兒就是龍王的行宮。」
逢雪問:「你見過龍王?」
漁夫搖頭。
「那如何知道的?」
「我、我一進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龍王要帶我走。」
說到這裡時,他面上迷惘之色更濃,身形飄忽不定,「我要跟龍王走……」
逢雪打斷他繼續囈語,「你是怎麼死的?夜晚捕魚時,被龍王拖入水中害死的?」
漁夫怔怔看著他們,半晌,他抬起手,把自己腦袋摘了下來,脖頸傷口被水泡發,像死魚肚子一樣泛白。
瞧這死狀,顯然不是溺亡。
「劍仙大人,我早就死了咧。」
「遇見水匪,還是……」
漁夫脖子忽地汩汩冒出水,像噴涌的泉,水飈至屋頂,沖飛幾塊黑瓦。
「我早就死了咧。」放在桌上的人頭喃喃,雙目淌出水液。
瓦片落地,四分五裂。
聲音並不大,卻好像驚醒了這座荒蕪的死城。
「吱呀——」老舊的木門轉動聲一聲接一聲。窸窸窣窣腳步聲踏破死寂長夜,從屋外傳來。
逢雪握緊劍柄,警惕打量四周。
葉蓬舟用鬼哭一挑,漁夫腦袋從桌上飛起,重新接在他的脖子上。
一裝上腦袋,漁夫便恢復正常,摸了摸脖子,「咋回事咧?我脖子怎麼有點涼?」
「滴答。」
水滴在他的手背,他往上望去,眼睛外凸,發出一聲慘叫,「啊,什麼鬼!」
一張雪白濕漉的臉懸在屋頂,死魚般的眼珠靜靜凝視著他們。
「降妖!」
劍光撕開長夜,整片屋頂被劍氣劃破,鑽塊飛瓦嘩啦啦驟雨似的打落。
漁夫撅臀鑽到桌子底下,抖若篩糠,抱頭大喊:「鬼啊、有鬼啊……」
「你自己不就是個鬼嘛。」葉蓬舟拔刀跳上屋頂,站在逢雪身邊,「嚯」了聲,挑眉笑道:「真熱鬧啊。」
逢雪「嗯」了聲,「這些鬼已無神智,變作江倀。」
水鬼仰起長滿魚鱗的臉,下頜腮肉翻開,一雙雙慘白的眼珠子從畸形臉上凸起,無神瞪著他們。
他們的動作也很奇怪,忽地一躍而起,身子筆直地飛起,魚一般在空氣中遊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