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雪手捏劍訣,召回扶危。
飛劍陷入粘液中, 被條條觸角吸住, 有心飛回卻動彈不得, 急得嗡嗡作響。
無奈,逢雪只好跳入妖潮。
柔軟觸手舞動, 無數魚妖聚集一起,變成座座魁梧肉山。
肉山之上, 千隻眼睛骨碌碌轉動, 萬條手臂揮舞。
唬人得很。
葉蓬舟攔住逢雪, 輕嘖一聲,嫌棄道:「海上的妖怪生得都這樣寒磣?」
他率先一步踏入妖潮中,俯身撿起被黏液裹住的劍柄。
饒是小心躲避,依舊有觸手彈出, 纏住青年修長手腕。
兩人跳到龜背上, 逢雪來不及想脫身之法,半蹲下身, 打量他的手腕。
一截軟舌般的觸手被斬斷, 離開肉山後, 依舊死死緊咬不放,吸盤伸出密密麻麻的細白尖牙,深入肉中。
殷紅鮮血順著雪白的手腕往下滑, 從指尖滴落。
異常刺目。
逢雪心尖微顫,嘗試柔和地把觸手取下, 可每碰一次,觸手咬得更緊,鮮血汩汩流出。
「看來沒什麼別的辦法。」葉蓬舟笑了笑,揮動漁刀,輕描淡寫把整塊肉削下。
幾點殷紅的血濺在逢雪面上,她眼睛發酸,忍不住別過臉去。
葉蓬舟熟門熟路把手腕傷口包紮好,「這東西一個不厲害,但這麼千萬個堆在一起,稍不注意便會被咬上口。咬住可不得了,小仙姑,你在想什麼,發呆嗎?」
逢雪聲音悶悶,「沒什麼。」
葉蓬舟捏了捏她的臉頰,「別生我的氣嘛,這點傷算什麼?咱們斗蔓山君、打黃皮子和殭屍的時候,沒斷幾根骨脫幾層皮啊,我們兩個,就是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璫璫一對銅豌豆,是落了牙、歪了嘴、瘸了腿、折了手也不肯罷休的一對野鴛鴦。」
逢雪心中酸澀,嘴角卻微彎,「誰和你是野鴛鴦?」
「是了,咱們分明拜過天地,敬過高堂,不算野鴛鴦,是吧?」
幾句話把逢雪心中苦悶一盪而空。逢雪瞪他一眼,又想揍他,又心疼他,最後選擇抬起臉,封住他蒼白的唇。
八爪魚妖聚成一座座肉山,零散的魚妖,則在四周飛舞。
他們仿佛身陷在海底,四周無數魚妖舞動觸鬚,逐漸靠近,空氣中的毒霧越發粘稠,幾形成實質,地上落著層滑膩的黏液。
周圍響起轟隆聲。
是屋舍被妖怪壓垮,樑柱折斷,磚瓦砸落,噼里啪啦墜地,喚醒更多的妖怪。
八帶夫人也不知一次生了多少妖怪,到處都是它的卵。
「小仙姑,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葉蓬舟仿佛聽見她腹誹,苦笑道:「我聽說,八帶魚一次產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