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一貫搖頭,「非也非也。豬妖便是朱獄卒,朱獄卒也是豬妖。」
「胡說八道——」
老滑頭般的術士早跑到牢房另一邊,身形極其靈活。
虎班頭怒道:「休要妖言惑眾,我分明瞧見,豬妖吃掉了朱獄卒!」
孔一貫繼續搖頭,「非也非也,大人,它吃掉的只是自己的一張人皮。朱獄卒就是豬妖,不然,他何以這樣喜歡吃東西?成天到晚除了吃便是睡,什麼東西也不挑,連爛果子都能入口,這不是一頭蠢笨貪食的豬,又是什麼?」
虎班頭冷哼,「一派胡言。貪食的人那樣多,依你所言,天底下所有肚子大的人,都是豬妖所化?我瞧更像是你施展妖法,把豬妖召來,害了朱獄卒。」
孔一貫大呼冤枉,「大人,我若有這樣的能耐,哪用得著一直待在這兒?早就逃跑了。」
「這倒也不錯。」虎班頭把刀一插,惡狠狠瞧著豬妖的背影,「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孔一貫伸出手,枯瘦手指比出個一的手勢。
班頭被他氣笑了——這財迷,生死關頭,還記著他那一貫錢呢。
「你說,說得對,我給你錢。」
孔一貫盤坐在地,指甲鬧著貓兒的下巴,道:「大人,我一生窮苦,唯有狸奴相伴,其他事情上不成功,唯有在術數之上,有些研究,可我算來算去,總有一事算不出來。」
「何事?」
「雲螭將有血光之災,我算了九卦,皆是十死無生的卦象,算到第十卦,終於算出一線生機,藏在縣衙之中。於是那日,戲法班子的人盡數離開,我卻獨自留在了這兒。」
班頭狐疑問道:「你留在牢房,是為了這個?」
瞧這老頭為一貫錢卑躬屈膝的猥瑣模樣,實在很難想到,他留下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為雲螭城找一線生機。
孔一貫點頭,肅然:「正是如此!」
他翹起長指甲,從鬍子里抓出一隻虱子,放在嘴裡嘎嘣吃了,訕笑:「左右我出去後找不到地方睡覺。還不如在牢里待著咧。」
「你個老騙子,就話說得唬人,雲螭風調雨順,和睦有序,就算有幾隻妖怪,也有劍仙坐鎮呢,有什麼好怕的?」
孔一貫嗤地笑了聲。
豬妖囫圇吞下木桌上所有的食物,巨大的影子照在灰白牆壁,宛若條被子,遮住他們。
「好餓好餓好餓。」豬妖喃喃自語,涎水滴答濺在地上。
他直起身體,行走時,地面微顫。
豬妖無視他們,低下腰,匍匐通過門,念著「好餓」,走出了牢房。
「劍仙坐鎮,劍仙又在何處?」
「壞了!」班頭拔刀,急匆匆往外跑。
劍仙在何處他不知曉,可在這牢獄外,還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太,和一城需要他保護的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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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雪依舊在長孫昭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