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子按住班頭胸口。
班頭心臟狂跳,一對上老虎琉璃般的眼睛,連一絲反抗的念頭也沒有了。
這破地方,怎地這麼多妖怪?
老虎無視豬妖,伸出舌頭,在他臉上舔了幾遭。
大蟲舌頭上長滿密密麻麻的倒刺,一口舔下去,非在人身上刮一層皮肉不可。但這種母大蟲舔舐時,刻意收起了倒刺。
班頭只覺臉上有些麻癢刺痛。
野豬妖不願看到手的肉被別人搶去,呼哧喘氣,前蹄刨地,用力往前衝撞。
老虎停下舔舐,低吼一聲。極具壓迫感的聲音穿透夜空,整片長街都在顫動。
四下悄然無聲,連天地也為山君之聲而寂靜。
野豬猛地剎住身形,四蹄發軟,打著滑往回縮,不敢在山君面前造次。然而老虎卻沒打算放過它,縱身躍起,撲在野豬背脊。
只聽一聲脆響,野豬頸椎頓時被咬碎,軟軟趴倒在地上,肥大的屍體像座隆起的小山。
班頭身上被冷汗浸透,擦了擦臉上的口水,心想,難不成山君奶奶放過他,把野豬當成口糧。
一股巨力掀翻他的身體,幾隻小虎崽子從後面撲倒他,在他身上又是一通亂舔。
小虎不知克制力度,把班頭舔得肌膚條條交錯血痕。
母虎低吼一聲,虎崽子們放下班頭,跑到野豬如山屍體前,大口大口啃起豬肉。
哪兒跑出來這麼多老虎?
班頭回頭看一眼,身體僵住——家中的燭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窗後一片漆黑。
糟了!娘子!
他疾奔衝進虛掩的門,溫暖的家變得空蕩,幾件衣衫凌亂放在地上,溫柔夫人、可愛孩兒不知蹤影。
班頭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
「多少妖怪?」長孫昭聲音虛渺,「這些年,蜃氣不斷吸引妖怪進入雲螭,但妖怪兇殘嗜血,待久了,便會撕開蜃氣偽裝,現出禽獸本相,互相廝殺。」
幸好如此,雲螭的妖怪才不至於特別多。
但妖怪不多,鬼就不一定了。
蜃氣吸引四周孤魂野鬼,鬼魂忘卻自己已死的事實,飄入雲螭,在其中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也有不少如逢雪這般的活人,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就被勾來雲螭。
人鬼妖魔本應界限分明,卻在雲螭城,被蜃氣弄成一鍋大雜燴。
在其中,活人無疑是在最底層。
蜃氣維持雲螭城運轉,若有不合常理的存在,便會將它變成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