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還沒來,虞循自薦略懂醫術,跟著進聽雪堂廳內替她先做簡單的處理,又立時托請姜盈盈去準備剪刀、熱水,還有乾淨的巾布。
韓玉嬌和計淑仍被眾人圍著問起事發時的詳情,等姜盈盈一走,一時間,廳內只剩下兩人。
虞循打從跟著進屋來一直緊隨她左右,握著她手臂的手始終不輕不重,他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寧知越想著方才情急之時的莽撞舉動,心回落到肚子裡,方覺得此時對面虞循有些訕然。
聽雪堂周圍卻是鬧哄哄的響徹一片,跟山匪來襲村一樣,廳里反而靜悄悄的,寧知越覺得自己應當說些什麼,緩解氣氛凝滯,卻又不知該說什麼,能顯得自己不那麼心虛。
正躊躇著,身側方寸距離外響起虞循低落地嗓音:「是我考慮不周,此事不該將你牽扯進來,不然你也不會受傷了。」
寧知越愣住,她是故意借著虞循對她的愛護製造混亂,也明知他會顧念她的傷,不會留意到她的行為,而且此事……她本就不是被牽扯進來的……
她僵著臉坐直身子,抿了抿唇,也頓了一晌,扯出一個淡淡的笑,無所謂地寬解虞循:「本來就沒法施力,跟廢了沒兩樣,傷了也不過是繼續養,不必如此自責。」
「別胡說,好好養著會好的。」他說著嘆息一聲,又道:「我臨行前你提醒過我……是我輕敵了,未曾想到幕後還有這樣的曲折,若非你及時查明事情原委,又想到讓袁將軍援救,我今夜怕也是難以回來,而盧典軍若未離開別苑,今夜你也無需在內苑替他巡防,追根究底,還是我的錯。」
寧知越默然,說他輕敵也確實如此,不過她雖不知陳家的案子背後還牽扯了如此嚴峻的勢力,但也是清楚汜州不太平,公主的病有蹊蹺,誰都不能輕信的,但虞循不知道,他甚至都未曾回京,所知皆是旁人轉述,到了汜州,還有漪蘭為除去馮昭混淆視聽,讓人覺得這只是一樁與公主,或者說與皇室的恩怨糾葛引發的案情,他會誤判也情有可原。
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他,轉念想起他提到袁志用前去援救,再細端倪他身上也有些許凌亂,必然是經歷過什麼,正想開口問此去柳原驛的收穫,便見姜盈盈領著一個婢女往廳內走來。
登時,寧知越忘了自己要問什麼,視線不時往那婢女身上瞟去。
那不是她記憶中熟悉的樣子,模樣清麗文秀,舉止沉穩得與姜盈盈素日的行徑如出一轍,唯有一雙清澈的眼睛,不經意間瞥向她的那一眼裡,迸射出的雀躍讓她找回了那個熟悉的感覺。
是玄素沒錯。
玄素是她年幼時阿姐特地尋來給她作伴的,自幼學武,一來是保護她,而來兩人年紀相仿,性子相投,也可作伴玩耍。她與玄素從小便形影不離,情逾姐妹,只有兩年前,她離開汜州先走了一步,便差點天人永隔。
玄素穩穩噹噹地托著托盤,目不斜視,即便她近在眼前,只那一眼後,沒再如她這般大膽肆意的再看過來,兩年過去了,昔日那個跟在她身側隨性、歡脫的人也已經變得穩重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