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湖畔靜下來,柳枝摩挲著擦出簌簌地聲響,湖水一層層往岸邊盪來,音調更顯清靈,只這風似乎大了些,夾著冷絲絲的濕意直往人衣衫里鑽。
她讓自己儘量用極盡平淡的口吻說出這句話,不至於那麼冷淡,也不至於在他聽來只是玩笑。她的腦海里翻滾著,虞循應當能聽出她話里的深意,又忍不住擔憂他沒聽懂怎麼辦?抬眼想從他臉上的表情推敲一番,卻又在將將觸及暖黃光暈下發虛的側臉時驚慌地躲開,心裡犯著嘀咕:明明是染著暖色的面龐,怎麼在那霎時間窺出一絲寒意。
方才還言笑晏晏,一眨眼幾人都緘口無言。寧知越感覺到這寒意鑽到自己骨子里,寒顫一陣陣發散,剛想著也沒有必要一步走到底,要不然還是慢慢來,阿商將石僧往前推了一步,拍拍他的見,嬉笑道:「寧娘子這話說的晚了,小石僧這幾日與我們小郎君打得火熱,不僅不著急回西域去,還頗想留與小郎君結伴去遊歷呢,是吧?」
被點到的石僧訥訥地點頭。
這幾日他也大概知曉,寧五娘是瞞著三爺偷偷回來的,為了躲人才在藏進平寧公主的別苑裡,而這兩日,他隨著阿商去南漳縣查案,才又知曉,虞郎君要查的不止是阿商方才說的那些,還有一樁未曾提及的與寧五娘有關,而寧五娘似乎也對虞郎君隱瞞了一些事。
石僧心裡很是不安,五娘與虞郎君都是他的恩人,且他與五娘更熟稔,理當向著五娘才是。
思想間,阿商又用力捏了捏他肩頭,沖他擠眉弄眼一陣,石僧撇撇嘴,垂著頭嘟囔道:「五娘,我不著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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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知越回到褚玉苑時,祝十娘夫婦正與靠著他們那一邊的伶人在廊下閒話。
這院子里本來住著四戶,映秋失蹤那晚,被抓去了一個好事的,至今還沒放還回來。原本他們提供了線索,功過相抵她該兌現承諾,但虞循說這些人知道不少事,將人分散了恐會出亂子,因此給他們換了個歇腳的地方,繼續將功補過去了。
這一瞬想起虞循,寧知越不免回憶起方才在湖畔,石僧與阿商極力緩和氣氛,最終也只得了虞循以一句「暮色寒涼,別凍著了,早點回吧」讓她回來了。
說的事關心的話,語調也如平日裡一樣溫和,至於臉上的表情……她只匆匆瞥了一眼,好像也還算和煦,但卻不像平日再近的路也陪同她一起回來,她的目的是達到了還是沒有呢?
心裡確有些堵得慌,不過接下里與虞循走得越近,反倒會越耽誤正事。
就阿商所言,那五個商人已經死了兩個……明明只是中了迷藥後磕碰到的外傷,竟能延展出重傷不治的結果,兩個無辜之人就此喪命……
寧知越壓下心裡那些不明緣由的煩悶,那些人是當真按捺不住要出手了,但她一定的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