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爭執的內容,她聽寧知明說,是陳興文回到南漳縣,挖空心思要從仕做官,勒令寧知越改名換姓,棄掉從前在寧家養出來的遊蕩不羈的性子,學著大家閨秀的模樣好好學規矩,更要她從此斷了與寧家的往來。
寧知越從小由寧知清教養,又是被寧家人嬌寵著到了六歲,寧家人於她也並不像陳興文與寧公兄弟之間的感情淡薄,反而也是她視之為至親的家人。
骨肉血親逼迫自己與情理上的至親決裂,寧知越小小的年紀,想不通也做不到,又或許是應了當初寧知清特意為她取的名——「越」,是超越、超出,也是逾矩、逾越,希望她能有一個不一樣的將來,不必守著規矩教條拘束的過一生,寧知越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雖是被迫換了名字,但於她並沒有多少影響,仍舊是我行我素與玄素跑跑跳跳,一旦沒了陳興文與陳夫人的關注,她便與玄素偷偷摸摸溜出府去。
直到有一回,被陳興文發現此事,不僅怒斥責罰她,還將與之伉儷多年的陳夫人也斥責了一頓,令其對寧知越更加嚴厲的管教。
便是這一回,陳夫人知曉丈夫是真動怒了,對著寧知越一陣唉聲嘆氣,打算帶著她去慈安寺靜靜心。
陳夫人性情柔和,在越州時,陳興文不在身邊,寧知越如何教養由她做主。她見寧家家規森嚴,寧知清卻又是那副灑脫直率的個性,便不覺得寧知越被如此教導有錯,見寧知越開朗活潑,也頗為欣喜。
但回了汜州,陳夫人也又成了那個以夫為天的王氏,陳興文如何要求她,她心中雖也明白根源何在,但卻丈夫勸不來,只能要求寧知越乖乖聽話了。
起初陳夫人如是與寧知越說了數次,寧知越都是陽奉陰違,等到陳夫人鄭重其事地要求她一定要如此,寧知越也犯倔了,一定不肯答應,因此將陳夫人氣得不輕,只道當初不該將她交給寧知清撫養,以至於養出如今這個恣意妄行性子來。
寧知越不覺自己有錯,更不覺寧知清有錯,而陳夫人更不該因此責怪寧知越,為此與陳夫人辯駁了兩句,惹得陳夫人怒意更更盛,命人讓她關在禪房面壁思過,沒有允許不准出去。
犯倔憋悶之後,寧知越消了氣,也知曉自己惹得阿爺阿娘都不高興了,想著如往日一般在阿娘跟前撒撒嬌,說幾句甜蜜話,哄得阿娘消氣,便想去見見陳夫人,奈何當夜陳夫人還是氣盛沒肯見她,兩個侍女也勸她先回去,或許過一夜就好了。
寧知越為此事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她不認為自己有錯,她從記事的時候就在寧家了,雖然阿爺經常不在身邊,但是寧家人對他們都很好,她很不明白,從前在寧家阿娘也不見因她的規矩責罰她,怎麼到了汜州來,阿爺變了,阿娘也跟著變了呢?
她自己想著想著睡著了,臨睡前也想著等到第二天去跟阿娘道個歉,再好好說,可是再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