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循凝神深思了一會,問:「曹榮離開陳家後,陳老爺應當又擇選了新的管家,你接手陳宅後,那個管家還有其他下人如何處置了?他們就沒有透露過一點點內幕?」
陳啟正想起那段時日,也是恨得牙痒痒。
當初接管陳家,最初一切都好好的,自以為占了天大的便宜,日後風光無限,闔家歡喜得什麼似的,哪裡留意過那些下人們如何?
「那管家哪裡曉得內情。曹榮走了之後,興文就將陳家交給侄孫打理,侄孫年紀尚小,開始還和管家商議幾句生意上的事,後來有一日回家去,父子倆關在屋,大吵一架,說的無非是興文整日琢磨經營官場,疏忽了侄孫女,又不打理生意的。
「好在興文就這麼一個獨子,也還聽他的,說是自己關在屋裡琢磨一陣子,那之後也上了心,著手過問了生意,與侄孫兩人親自接手經營。
「那陣子兩人四處奔波,顯得很憂愁,還整宿整宿在整理帳冊,但沒讓管事的過問。管事與我說時還頗有不平之意,說他跟隨興文時日也很久了,興文卻不信任他。等各處要債的來了,他們也只以為就是陳興文早已發現陳家已經欠了債,使得陳家垮了。」
寧知越聞言忽而想起什麼,問道:「既然你們能拿出鋪面和田產還清債務,當日也沒有到死局,為何沒有自己重新經營,重振旗鼓。」
陳啟正叫苦不迭,「哪裡沒想過。小民接手陳家不久,還來不及理清帳房的帳,那些討債的就風風火火的來了,一個個呲著牙,瞪著眼,還帶了好些人來鬧事,我原也想著就是一點債,還了也沒事,但後來來得人越來越多,根本等不及我查清帳目。
「小民天天被人催著,那些人是要錢不要命的,拿著契券來要債,指明了違約就要給哪處田地鋪子,一旦不依,要細看一眼,那些人就是見了人就掄拳頭,小民躲在家裡就讓人砸臭雞蛋,石頭子,可兇悍了,那段時日可是一點不消停,哪裡有那個空閒。
「一直等鋪子、田地抵完了,宅子那邊才安靜些,小民和管事理了帳,才知道這真是天大的冤枉,有那麼多地契,鋪面,仗著從前興文的面子,這日子哪裡會過不下去,他們就是仗著小民不清楚內情,趁機搗鬼。」
寧知越冷了聲,又一次確認「你們是後來才知道陳家當時並沒有到窮途末路?陳家的管事也不知道?」
「當然啊,那個管事也是個一問三不知,說從前歸曹榮管,後來歸興文父子管,到底有多少家底只有他們知道。」
許是虞循和寧知越問得太細緻,寧知越此時的臉色也算不上好看,陳啟正也咂摸出一點深意來,遲疑地問了一句「為什麼問這個了」。
寧知越臉色愀然,好似沒聽見一樣陷入沉思,虞循看了她一眼,替她回答道:「你難道沒有想過,陳老爺還有這頗多的家資,大可自己重新來過,說是為這些債務所累,嚇唬得逃走了,這樣的說辭,你覺得可信?」
陳啟正怔了好半晌,渾濁的眼珠軲轆著轉了兩圈,駭得一個重墩摔坐在地上,「哎呀,我老糊塗了,興文自己有本事,又有家底,那會怕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