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雨如天上泄洪,日間還與水岸有半尺高差的水面經這入夜後未曾停歇的雨勢已漲滿到如此地步,當日胡長發途經此地是否也遇上這樣的情形?
他問了許仲昇當時的雨勢,許仲昇回憶:當年雨勢確與今日一般,只當年陳家滿園奴僕,自有人打理疏通水渠,定不會似這般。
也就是說,陳家的池塘接通了宅子裡的水渠,而胡長發與錢禮均是在人查看過池塘後,第二日又突然出現,會不會是兇手利用了這一點?
以他與寧知越此前的推測,殺死胡長發和錢禮的是陳宅里的人……現在更準確點,是熟悉陳宅布局,能自由出入如無人之境,還能指揮陳家下人的,並且在那兩晚里都到過陳玉的院子裡……
這樣的人,除去陳興文父子,也只有曹榮父子與李開濟。
想到此處,他便有意摸清陳宅里水渠走向,證實這個猜想的可能性,於是再從前院開始,又將整座宅子巡查了一遍,直到行至宅子最西邊的邊戶。
陳宅里一共有七口井,前院有兩口,一口在西跨院,一口則置在並排打通的第三家前院裡,剩下五口,兩口分布在正房院落里,另三口則在邊戶膳房、浣衣房邊上,除膳房外一口井吃用單置,餘下六口皆與池塘有暗渠連通。
不過,許是經年未曾動用,六口井底暗渠有淤泥腐葉堵塞,井水也如池塘一般漫漲,直抵井沿。
即便這樣,正如許仲昇說的,胡長發與錢禮死時宅子裡會有專人疏通,若是兇手將人帶離後院,在某處水井中溺殺死者,再經用這暗渠運送屍體,所謂詭異殺人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當然,猜想或許精妙,真正施行不一定能行,雨勢過大,又是夜裡,不便疏通暗渠試驗,他本想再留下查驗一番,卻聽了阿商的傳訊,只得留下許仲昇與阿商、李漳繼續查看,他與蕭盛折返回來。
是為正事沒了蹤影,姚珂也沒甚可指摘的,但寧知越和芙蕖追丟了的黑影是怎麼回事?她們在照花樓那邊長廊上看到投水的女子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寧知越方才看到的那顆冒出水面的男子頭顱?
來宅子裡的女子只有她與寧知越並兩個婢女,同行的男子中,虞循帶走那幾人安好無恙,跟隨她的四個護衛兩個被她派去教訓那六名差役,兩個去了池畔巡查是和情形……
「哎呀……」姚珂惶恐焦急道:「我發現那個投水的女子後覺得蹊蹺,便派了羽畫和羽墨去池塘邊探查,這一會都沒有消息,敏敏,你看到的不會是……」
眾人面色俱是一凜,不安地望漆黑的園子中心看去,池塘水面越發高漲,已有沒過卵石小道的趨勢,塘子上卻是除了濺起的水花,平平整整,並不曾見到一點凸起的異物。
「不知道,沒看清面目,但他們應當不會有礙。」寧知越仍舊垂著頭,芙蕖也接過周陸然和石僧托扶,感受著她身子重心全落在右側,倚在她身上,手中長刀拄著地,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著。
「怎麼了?」
從方才會看,除去只剩兩人貼近扶持的尷尬,她似乎一直垂著頭走神。
寧知越示意芙蕖扶著她往後退了一步,用長刀在方才站過的方寸地板上重重砸了一下,又隔了兩塊地板,以同樣的力道砸了一下,一聲悶響,一聲清亮,兩道聲音分別立現。